顾筝早起心里不大痛快,她昨夜梦见自己嫁为人妻,一生跌宕起伏,貌似哭湿枕头,早起眼睛都是肿的,冷敷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只可惜早起什么都不记得,只唯独胸口堵着一口气似的,憋闷的难受。
听闻柳嫂子这话,勉强打起精神,往窗外瞧去。
大雪一夜未停,此刻还零星飘着雪花,看地面,只积雪就到了脚踝处。再往远处瞧,白茫茫一片阻碍视线,人静声歇,除了偶有麻雀在树枝蹦跶,天地间宛如没有活物。
哥哥和那人早上若是吃不好,只怕白日里考试都提不起精神。
顾筝深吸一口气,问了些柳嫂子还缺什么东西,准备等雪停,让瑞福去白马城买回来。她们要待到过年前,东西少了可不成。
迎着冷风,顾筝亲自往厨房里查看一番,见昨日剩下的羊肉还有许多,旁边还有番薯大葱,都是入冬前,柳嫂子提前备下的。
估摸下时辰,顾筝有了主意,“柳嫂子你先把番薯去皮熬粥,昨日剩下的羊肉剁碎混着大葱烙成肉饼,顶饿又暖和。”
柳嫂子一拍手,恍然大悟,“姑娘不愧是跟在老爷面前搭理铺子的能手,我们正发愁不知怎么办,姑娘就想好了法子。”
说着,就挥刀剁馅儿开始忙活。
顾筝被夸也不过淡然一笑,看着天色发了愁。
虽不记得昨夜的梦,可他还记挂着往北地去贩卖皮毛的父亲,年前皮货价高,走一趟便能挣上大半年的嚼用。
可行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一路跋山涉水,艰难度日,各种苛捐杂税也少不得,从白马城到北地,少也有两个月的路程,也不知父亲,现在行到了什么地方。
她可是和父亲约定好,年前在这白马城相会,一起再回黎城老家。
多想无益,顾筝听见哥哥住的东厢房传来响动,想着快到他们出门的时间,忙又把炭火烧的旺旺,装了三个手炉出来。
嵩山书院的考试不比府试乡试,不过是先生们考察学生的水平罢了。顾筝为哥哥准备过几次,自然知道哪些东西可以携带哪些不行。
正收拾的功夫,宋氏也起身来到正堂,见顾筝带着丫鬟们忙碌,桌上摆着膳食,羊肉大葱薄饼和番薯粥,另有几叠青翠小菜,瞧着便食欲大开。
便是宋氏觉得没什么精气神,也觉得新鲜。
她身子不好荤腥自然也几乎不碰,偶尔吃进去些汤水,家里她和顾筝都不爱荤腥,顾盛常年在嵩山书院,这羊肉大葱的薄饼,还是头一次上桌。
正要夸顾筝心思巧,便见宋凛迈步近来,一见着他,宋氏顿时笑的慈祥和善,随即皱眉,“怎么又换回原来的衣裳了。可是那身不合适,让筝姐儿再给你改改。”
宋霖含笑摇头,“昨日夜里回去把棉袍拿了来,很厚实,不冷的。”
“至于那衣裳,是筝姐儿给顾兄弟做的,昨日心疼我才借我穿一回,我放在顾兄屋子里了。”
筝姐儿......只被爹娘唤的名字被陌生男人唤出来,顾筝只觉得心头一紧,忙去看宋氏,她宛如什么都没发现,殷勤让宋凛坐在餐桌前用膳。
男人指节分明,虽看着瘦弱,可胳膊倒也有几分肌肉。
再猛的抬眼,只觉得白日见他和晚上竟是两种感觉。
昨夜烛光摇曳,柔和了他的脸部轮廓,整个人好似被暖光包裹起来,凌厉气质消失。今日一见,哪怕身穿普通的青布长袍,整个人也宛如擦拭干净的利剑,下一瞬,便能上场杀敌。
明明是个文弱书生,怎么瞧着,和武将一样。
顾筝低头沉思,手下不停,装好手炉拿锦布包着,又去让瑞福喊顾盛和李明阳吃饭,才看向宋凛,也不知怎么,开口多说了一句,
“我哥哥衣服多的穿不过来,你昨日上了身,他只怕往后也不会再穿。留着送人也不合适,还不如你拿走,只当是有身衣裳替换。”
宋氏听了脸色一变,筝姐儿这话,只差没有明说宋凛寒酸。男人们最重脸面,当众给男人下脸,哪里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然而......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
宋凛起身谢过顾筝,眉眼带笑,半点儿不把她那施舍语气放在心上,反而非常感激,笑道,“如此我便写信回家告知娘此事,不用娘再忧心我。”
不是,得了一件衣裳,也要写信回家说?
宋氏直觉不对,可没深思,只以为宋凛孝顺,是个知礼的。
拉他在餐桌前坐下,不久便听见顾盛和李明阳咋咋唬唬喊冷进来,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一时吃过饭,送走三人去考试,又把屋子里收拾干净,
放丫鬟们去扫雪的扫雪,做针线的做针线,宋氏才拉顾筝在暖榻上坐了,问道,
“你不喜那宋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