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一片疼爱呵护之心顾筝自然明白,当即丢掉书本,斜靠进宋氏怀中“娘,你不用担心我以后会和宋,宋凛好好过日子的。”
宋氏这才苦笑知道自己隐藏的担忧被顾筝看穿抬手抚摸顾筝柔顺长发长叹一口气,
“娘也是看你沅姐儿前车之鉴这才慌了。”
沅姐儿哪怕有顾贤那样的爹做后盾也弄的如今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只怕是她会就此恨上筝姐儿。
万一婚事那日做妖可怎么办?
宋凛这边不知宋氏等人的担忧,因顾家胡同的院子来不及在成亲前归置好宋凛只得把当年父亲修建的青砖老宅给重新装潢了一下。
自己和祖母母亲狗蛋等人,仍旧暂时搬回茅草屋来住。
宋林氏见儿子张罗着青砖地面万事具备只唯独当日的席面没有着落。
她见宋凛做事有章法,条理清楚和往年不同,心中感慨的同时不由又想起娘家,朝宋凛道,“你大舅舅是这方圆十里八乡有名的厨子早年还是林家祖上传来的手艺,依我看,倒不如那日请你大舅舅来做席面。”
“娘觉得好就行。”
宋凛正和宋德林说起村西头,柳青河畔的荒地,见宋林氏心中有了主意,自然让她去张罗。
宋林氏一见儿子同意,想着还没到正日子,那些酒菜也得提前预备上,于是包了二十两银子,迈着小脚往林家村去了一趟,请林大舅林二舅等人出席。
外甥结婚,当舅舅的自然不能缺席。
林大舅倒是爽快,他是这方圆十里八乡有名的厨子,每年单是酒席宴请红白喜事就让他过的比平常人家宽裕,也不要宋林氏这二十两银子,一拍胸脯就下保证,“我只有你这一个妹妹,又只有一个外甥,外甥结婚,我做舅舅的张罗,理所当然。”
这话一出,在一旁的林大妗子面色沉了下去,平日里这小姑子不来往,一来就是占便宜,可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开口就道,“当家的,咱们外甥县太老爷给了一千两银子呢,哪里差办酒席这点儿!”
宋林氏是个要强的人,自然不肯让林大舅吃亏,又瞧见嫂子脸色不对,哪里肯白占人便宜,当即便把银钱给了林大妗子,笑着道,
“大哥你倒是用些心就好,我们凛儿争气,娶的大家小姐,可不能席面上过不去。”
林大妗子被这话噎住,送走林氏后,把银子递给林大舅,口中道,“你这妹妹是愈发的不好相处,这还是秀才呢,对咱们说话就夹棍自带棒的,将来要是成了举人老爷,岂不是仰着脸看人!”
“你又来这套!”
林大舅见她说外甥有些不高兴,道,“我妹妹是个要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日子再难,也没回来要过一分银子。她眼下有喜事,我帮衬帮衬她们母子,怎么了??”
林大妗子被这话噎的委屈,可到底不敢顶撞男人,只嘟囔了一句,“我就是看不惯她那样子,原来一身好衣裳都没有,你看看现在,穿的跟个地主太太一样!”
林大舅懒得理她,从第二日起,便开始走村串户定鸡鸭鱼肉,喜滋滋的告诉人家,是他宋家村,县令夫人亲自做媒人的外甥要成亲了!
众人又是一番贺喜,林大舅自觉面上有光,于是又贴补了些银子进去,务必把这席面置办的数一数二。
等到了三月初三,青砖瓦房收拾一新,宋林氏想着席面屋子都解决了,只除了迎亲当日的车马轿子没安排齐整,便和宋凛说起这事儿。
宋凛闻言,这才觉得不方便。他前世身前早有小厮服侍,回来后忙着和顾贤脱清干系,置办煤窑家产,竟是把买人这事儿给忘了。
一拍脑袋,放下正在研读的经贴,回头见宋老太太正在给狗蛋做长衫,笑着看向宋林氏,“娘,咱们家如今有了田地,又有了屋子,不如,再买几个人回来。”
买人?宋林氏一听就要拒绝,“咱们家哪里是能用得起下人的。”
宋林氏的拒绝在意料之内,宋凛不放在心上,继续讲事实摆道理,
“过几日顾家姑娘就要嫁过来,人家在娘家有丫鬟服侍,总不能在咱们家,千金小姐下厨做饭吧?这是其一,其二,等过阵子收麦耕地,我们都不在家,只怕忙不过来。”
宋林氏还是不肯,倒是老太太听见,看过来,“文梁媳妇,咱们今日不同以往,你让凛儿自己去安排就行。”
宋林氏这才罢了,于是等过了二日,宋凛便去黎城,找中人准备挑选几个跑腿的小厮并婆子换洗,连看了几个都觉得不好,不是眼神太过奸猾,便是过于憨厚老实。
正准备换一家,便见有男人押着一家人丁进来,老老少少不足而论,其中一个妇人抬头,见识是宋凛,惊喜出声,“宋秀才,您怎么在这里!”
宋凛回头,见那人形容消瘦,面容有些熟悉。
“我年前在嵩山书院顾家做帮厨,宋秀才您还记得吗?”
宋凛这才和眼前这人对上,“柳嫂子,你不是过年回去了?怎么落到这地步?”
这柳嫂子厨艺又好,为人踏实,她那男人还在煤窑里做工,也是有银子入账,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被买卖。
柳嫂子闻言面露苦楚,只那中人朝宋凛道,“这是白马城买来的,一家人被婆婆卖了给小儿子还赌债,他们家男人伤了腿,怕是没几日活头。”
宋凛往后一瞧,果然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拖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正是柳嫂子他男人。一身泥泞,腿骨扭曲变形,只怕就是能看好,往后也会是个瘸腿的。
柳嫂子立即跪地,不住朝宋凛磕头,道,“宋秀才求您买了我们一家回去,我们给你做牛做马,救了我男人性命!”
宋凛略一思索,便点头应了下来。扭头去看中人,中人倒是痛快,“你们既然认得,我也不做那等恶人。
这一家,那婆子八两银子买的,丫头十二两,那小子更贵些,十八两,那汉子是个添头,不要钱硬生生要护着媳妇孩子,我也仍旧一文钱不要你的。”
宋凛点头,这三十八两花的合适,筝姐儿爱吃柳嫂子做的饭菜,只这一点儿便值当。只柳嫂子要照看她男人,丫鬟和小子年纪不大,只怕也不是能干活的。
当即便扭头看向中人,“可还有年约四十上下的,庄稼户的老把头最好,若是不成,种过地的也行。”
中人一拍脑袋,“正巧了,我们家后院还住着一对老夫妻,姓杜,是经年的老把头,好似是年纪大了被儿子嫌弃,这才自卖自身,求个养老安身的住处。只不过脾气刁钻古怪的很,不然你们去瞧瞧?”
宋凛一听,先把柳嫂子一家的身契银子给了,又托中人请大夫来给柳嫂子男人看病,这才往后院见了那对夫妻。
老爷子看着是个庄稼汉,果然是个有脾气的,一见宋凛,先拿学问拷问他,见宋凛倒是不急不躁,满意的点点头,回头找婆子收拾了衣裳,和宋凛过了契约。
等这日回到宋家村,宋林氏看着宋凛带回来的六口人,老的老,小的小,好不容易有个青壮男人,竟然还是个残废。
尤其是得知花了五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当即心痛的捂着胸口,心中盘算着粮食,应该,应该够吃吧!
这么多人,住也是个问题。
宋林氏把前院西厢房给了杜老头夫妻两个,至于柳嫂子一家,原本想安排到茅草屋那边,被宋凛摇头拒绝,笑道,“娘,咱们这院子前院空着,还得留些地方给筝姐儿的陪嫁箱笼,不如让他们住在前院,左右等黎城的屋子晾好了,咱们搬到那里去。”
宋林氏这才点头答应,见柳嫂子帮忙洗衣做饭,格外勤快,便是那叫二丫的丫头,也帮着宋老太太做衣服看顾狗蛋,顿时觉得日子轻松不少。
找了几个村里的全福人,所谓儿女俱全,父母俱在,家里和谐的,又亲自去绣庄定了丝绸棉花,开始缝制喜被。因自己丧父,宋林氏不肯多碰那喜被一下,日常只给全福人端茶倒水,不过几日,十六条簇新喜被便已经完工。
及至到了三月初八,林大舅带着往常惯用的伙计,来林家搭灶,准备开火。
只等中午吃饭时,闲聊间说起柳青河来,道,“咱们这县令老爷真是个果断的,听说李家村那边已经开始挖河泥了,只怕等四月,便能挖到咱们这里来。”
“只是到时候摊丁入户,我不能去,只怕得出银子。”
宋凛闻言劝林大舅,“林家村外也挨着柳青河呢,大舅不如买几亩田地,日后通了运河,上达京城,下抵苏杭,便是做些小本买卖,也比外头强些。”
林大舅一听也是,想起这外甥前阵子买的一百亩地,哪怕他不用一百亩,有个十多亩,也是往后留给儿子的基业。于是连酒也不喝,嘱咐宋凛这几日晾着灶台,匆匆往家里去了。
宋凛扭头笑看宋林氏,“娘,大舅舅家有银子能买地,二舅舅家,是不是你送回去一些?”
林二舅和大舅早就分家了,林老太夫妻两个儿子一年一轮的照顾,只可惜林二舅舅没有手艺,林二妗子又是个病病歪歪的,进门这么些年只有一个小丫头,比不上林大舅子女三个有福气,日子过的也就更为艰苦。
前世林大舅二舅并不是做妖的人,能帮衬一把,看他们日子蒸蒸日上,宋凛自然乐意。
宋林氏一听便摇头拒绝,“一家人有一家的命,自古救急不救穷,不必管他们。”
宋凛倒是没有异议,大不了以后日子难熬,他们贴补一下就行。
等到了三月十六,大喜的正日子。
林大舅一早便和林二舅并林老太等人过来,合村族老也由宋德林带着,系上腰带准备去顾家迎亲。
陶红梅见这大阵仗,不满的撇撇嘴,和他男人说话,“爹和娘对宋秀才的事情也太上心了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儿子结婚呢!”
“你胡说什么!我和宋凛一起长大,文梁叔早早就没了,多照顾一些怎么了?”
陶红梅被怼了回来,撇撇嘴不敢吭声。想着至今也联系不上的嫂子陶氏,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再说顾筝这里,一大早天不亮,宋氏便起床张罗。二夫人花氏带着顾沁也在日出前上门,见县令夫人也在,几人各自叙了礼,花氏拉着顾筝好一顿夸,又把自己和顾沁的添妆拿出来给顾筝,“这是我们的心意,你务必要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