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赵阁老气得差点当场背过气去,伸出来指着他的手指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脚下也有些站不稳,“你这个……这个……奸贼!禽兽!大逆不道!!!咳咳咳咳咳……”
小太监赶紧扶住了他:“阁老,您先消消气,当心身子……”
赵阁老一张脸都憋得通红,咳的根本停不下来,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呼吸声越来越紧促起来。
小太监吓坏了:“王爷,赵阁老他……”
魏峥拧着眉,面沉如水:“先扶去偏殿躺下休息,着人速去请太医。”
“是……”
几个小太监七手八脚地赶紧冲了上来,一起把赵阁老扶进了偏殿里头,还有一个猫着腰一路小跑往太医院去了。
这时,魏峥才看到方才一直没说有说话的黎翰林。
黎翰林今年二十有四,跟他本是同一批殿试的廪生,当时先皇钦点了他当状元,黎翰林是榜眼。
后来他投笔从戎离开了京城,黎翰林倒是一直在京中,师从赵阁老,也成了保皇一派的中流砥柱。
黎翰林敛着眉目,立在寝殿外头,面冠如玉,倒是有些翩翩少年郎的儒雅之风。
“黎翰林,你可还有话要说?”
黎翰林拱手,轻笑了一下:“王爷,微臣说与不说,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魏峥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来:“你知道便好。”
“不过微臣只想提醒王爷一句,断袖之癖于王爷来说,自然没有人敢说什么,但是皇上不一样,即便是他如今不理朝政,他也是皇家唯一的血脉,王爷要坐这江山,难不成要顾氏皇族的香火也就此断了吗?”
魏峥挑眉:“断了便断了,又有何妨?”
“自古亡国之君在史书上是何种待遇,不用我说,王爷自然清楚。战死沙场的,以身殉国的,就算是亡了国也依旧有一世英名流芳千古。即便是那退位让贤的,亦或者被俘被囚的,也终归是男儿郎的骨血,王爷若是真的强迫皇上成了您床榻之上的禁宠,后世又该如何评说?”
魏峥默了默。
“王爷,您若是把皇上当做是个玩弄的物件,折辱于他只为了满足内心的私欲,那还不如一刀给个痛快,也好过让他每日都过得毫无尊严,生不如死!!”
黎翰林这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颇有些风骨,可是听的顾桑洛脑门上的汗都下来了。
她还不想死啊!
顾桑洛立马跳下了床,小步跑了过来,安抚道:“黎翰林,你跟赵阁老都误会了,王爷他没有折辱朕,都是朕愿意的。”
黎翰林狐疑地抬眸,只见小皇帝身上穿的那一件,可不是摄政王殿下的那件暗紫色大氅?
再看大氅里头,纯白棉布的,不是中衣是什么?
小皇帝的束发都散了,一头青丝都被他用手拢在了一侧,虚虚地垂在左边肩膀上,脸色潮红,双唇微肿,眸中剪水,活脱脱就是那……承欢之后的模样啊!
黎翰林脸都黑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咬着牙厉声喝道:“皇上!顾氏皇族世代骁勇,即便是先皇也未曾受过这等羞辱!为了皇家颜面,臣斗胆,请皇上自裁!”
顾桑洛一惊,“自、自裁?”
“大胆!”魏峥扬声道:“来人,黎翰林对皇上不敬,即刻关押进天牢,听候发落!”
“是!”
殿外值守的都是魏峥亲卫,几个人一拥而上直接把黎翰林反手扭住按在了地上,捆上双手后强行拖了出去。
“皇上!请皇上以皇家颜面为重!以顾氏皇族的颜面为重啊!与其活着受辱,不如以死保全皇族尊严!”
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星泽宫门外。
顾桑洛用手背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终于吐出了一口气。皇族尊严早在父皇那儿就已经丢的差不多了,她想捡也捡不起来啊!
倒是魏峥,此时心境却全然换了一番一般。
方才那黎翰林指责自己折辱于他,这小皇帝居然主动站出来护着他,不惜承认自己是愿意被他折辱……
小皇帝再没心没肺,终究也是一国之君,而他方才鬼迷心窍,也的确是对他不敬了一回。他伸手抚了抚下唇,上头似乎还残存着那甜腻软糯的触感。
魏峥清了清嗓子,赶走脑中的旖旎,眸色一转,语气也缓和了些:“皇上方才……在黎翰林面前为臣说话?那黎翰林可是朝中为数不多的保皇一派了,皇上竟然为了维护微臣与他对上,就不怕将来在朝中孤立无援?”
顾桑洛呵呵干笑了两声:“王爷莫要说笑了,那黎翰林前头还说这顾氏皇族香火要断了,后脚就说让朕自裁,朕倒是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哪一派的了。”
魏峥勾了勾唇角:“他的才学不错,也算是忠君爱国,只是生不逢时,若是生在太宗时代,定会有一番作为。但是此人为人太过迂腐,注定也难成大事,只能作为幕僚辅佐,方能显示其才能。”
“生在何时,遇到何人,经历何事,得到何果,这都是老天早已经安排好的,岂是人能够左右的?”
魏峥有些意外:“皇上这话倒是说的有些参破红尘的味道了。”
顾桑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没有,只是朕从小就生在皇家,许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只能选择随遇而安罢了。老天爷没有给朕选择命运的权利,朕也没办法。”
魏峥神色松了松,低下头瞧她,小皇帝平日里穿着龙袍时是个清秀小公子哥,如今这幅发丝散乱的模样,倒是别有一番病弱的美态。
与那宁贵人不同,宁贵人病则病了,瞧着也只是虚弱而已,可这小皇帝这般模样,像是个易碎的水磨豆腐一般,倒是让人不由得心生怜爱。
“皇上也不必太过忧思,臣做事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