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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月神家门外停放着梁戎的车,后车厢敞开着,里面放满已经整理好的许多纸箱。

他把几盒纸箱摞在一起抱出来搬进屋,侦探社的社员也正在帮忙。

现在虽没有下雪,但温度冰冷潮湿,梁戎只穿着件灰色的毛衣,肩很宽但腰窄,迈着修长的腿又从屋里出来,他活动的时候胸膛和手臂的肌肉若隐若现,蓬勃而有力。

男人身高比大吉大利都要高许多,利落硬朗的寸头,耳朵上别着一支烟,耳垂下面像有刺青,被毛衣领挡住不太看得清。

人看起来不羁又桀骜,却在往她家一箱一箱的搬东西。

裴月神的确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男人,像把刀一样的锋利。

梁戎看到了她,没说话,把纸箱塞到大吉和大利俩大男人怀里,才朝裴月神走过来。

裴月神露出笑容,墨镜早就摘掉了,唇弯起来的时候眼角也跟着眯了眯。

她有很甜软的月牙般笑容。

其实她是有小名的,月神这个名字太大气,裴章说她命格够强才能镇住。裴家的事业风生水起时,父母总说是因为她的福气。

她父母生前干酒店行业,公司名叫云宫。云中有宫,宫中有月,月上有神女,代表着裴章和林淑仪对她爱的倾注。

他们去世后,小名就再也没人叫过了。

“伸手。”梁戎站在她面前,忽然说。

裴月神微怔,乖乖地把手伸出来,梁戎握住她双手仔细看,没看到上面有伤痕,才放开,大掌漫不经心的揉她被雨沁润的发丝。

“饿了吗?”

裴月神摇摇头,又点头,今天一整天她只吃了中午那几口面,要不是他问,她都快忘记了。

梁戎皱了下眉,低眸把她手里怂得像鹌鹑似的两只鸡拿过来。

“进屋,给你买了吃的。”他走在前面,也不问她去哪里了,高大宽阔到可以遮风挡雨的后背让裴月神觉得心安。

“你车上都是什么东西?”

吉祥和陈艾跟她打招呼,大吉大利埋头在搬东西,裴月神看了眼,每个纸箱都用胶带封好的,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给你买的生活必用品。”

裴月神脚步一顿,上前揪住他衣服:“你一个人去买的吗?为什么不联系我?”

梁戎把鸡放下,顺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边,轻摁住她双肩让她坐下,桌上是盒饭,像是刚热过。

吉祥搬东西进来的时候碎碎念说:“快吃吧,热好几次了,每次一冷,老大就让我热,再热都不能吃了。”

她朝裴月神挤眉弄眼,好像想暗示她什么,裴月神不笨,当然懂的。

她弯着眉眼,温柔看着梁戎。

梁戎小时候还常常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现在习惯性沉默寡言,也不会把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所以现在的裴月神是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的。

他有好看的眉骨,低垂着眼把饭盒打开,把筷子拿给她,就要去帮忙搬东西,裴月神拉住他,仰着头软声问:“你还没说为什么一个人去买这些东西呢。”

梁戎看着她揪住自己毛衣的手,她这不太规矩的小毛病还是没改,揪他衣服的时候喜欢用食指轻轻地挠他衣服,明明也没有碰到他身体的哪处,却有一股酥酥的痒爬上胸口。

裴月神眼神很软,眼里像有汪天然的清澈泉水,她刻意收起那些不想被他看到的戾气和阴暗,只露出最好的一面。

她仍然那么不谙世事,像从前他最熟悉的模样,但她也动了些小心思,在这份纯软中掺杂着成熟女孩的韵欲。

这样的裴月神不会有人把持得住,他也不会。

“侦探社的人开我车出去买的。”梁戎想拿开她的手,反被裴月神握住指尖。

她轻轻笑了笑:“那你呢?”

这眼神狡猾得不行,梁戎觉得她好像看破些什么

“先吃东西。”他嗓音微沉。

“你去了哪里?”她仰着头凑近,带笑的眼睛娇媚,一点一点地攻破他防线。

梁戎发觉最近的自己好像越来越没有原则和底线,他是可以轻易改变决定的人吗?

每次她撒撒娇,他就把这条线移退几厘米,迟早有天会被她爬到头上撒野。

他闭了闭眼睛,音色沉:“跟着你。”

“一整天?”

“嗯。”

本来不打算告诉她的,他才不会说很早就来她家接她,但看到江显出现在这里,就选择暗中观察没有打扰。

后来看到她和江显一前一后离开,梁戎在等裴月神会不会联系自己,她没有,所以他想,她大概有自己的原因。

梁戎虽然从来没有提过,但懂她心里对江显有多恨,他不放心,就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不远不近的距离,可以看到裴月神和江显都在发生什么,也可以确保如果她有危险,他可以第一时间过去保护。

裴月神事先并不知道他跟在自己身后一整天,她好歹还吃几口面,梁戎这整天什么都没吃,起初是跟在她和江显后面,目睹她对江显的冷漠,后来是站在菜市场不起眼的地方看她杀鸡。

裴月神虽然有猜到这个可能,但听到回答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跟着我?”

他不答这个问题,筷子摁放在她面前,沉问:“吃不吃?”

“吃的呀。”她笑眯眯拿起筷子,想拉他一起,梁戎不着痕迹地避开。

裴月神眼神顿了顿,心底自嘲。

她又在做什么?一个江显还不够,还要有第二个吗?

她把手收回来,脸色逐渐转冷时,梁戎的声音传来,很漫不经心的解释:“刚搬东西把衣服都弄脏了,你别碰。”

他并不知道刚才退避的动作伤到裴月神的心,他只是看她手又嫩又白,下意识不想弄脏才退开,也并不知道他随意的解释,会再次融化她刚硬起来的心墙。

所以,是因为怕把她手弄脏?

她立即抬起眸,笑得很甜开心:“知道啦。”

梁戎:“……”

他的心跳,乱动得有点杂乱无章。

她真的好乖。

乖到让他想一直对她好,好到没有任何下限。

所以,梁戎的唇角也微勾:“嗯。”

“刚刚为什么让我伸手?”裴月神忽然问到这个点,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想明白。

梁戎淡声说:“没见你杀过鸡,怕你伤到手。”

裴月神笑眼停住。

是啊,忙碌一天,没有人关心她,老板在乎她伶不伶俐,客人希望她动作快到最好别耽误自己的时间,江显兴许只把她当个小丑和笑话,只有梁戎在意她有没有受伤。

他不习惯她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叫他心跳快到没边。

梁戎有点怕她听到胸腔里的声音,脚后跟挪动着位置,轻哑地说:“你不适合拿刀。”

“听月。”

命运大抵就是这样的动人。

它有时候用残忍的方式带走我们喜欢和在意的东西,有时候又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还给我们。

裴月神刚才还在想,除父母外,再不会有人叫她小名,也再不会有人会用那样温柔的眼神叮嘱她。

可是梁戎会。

他带着曾经属于过她的幸福,光辉地走回来,沉默但是稳重地护在她身边。

裴月神才意识到,他像神明恩赐的礼物,原来她并没有被完全抛弃啊。

“我喜欢你叫我这个名字。”她以为笑眯眼他就看不到里面的泪。

她想藏,梁戎就不问,抬手随意地捏她鼻尖:“那就这么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