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郁从床上苏醒时,天色已蒙蒙发亮了。
衣衫未除的从床上坐起,衣带却是断裂的药箱四敞大开,箱中本码整齐小白玉药瓶东倒西歪的堆在一处灯火已燃尽,那两坛“西风烈”却还在桌边静静放着
昨夜暖熏的酒气,大半已散去,仍残留丝丝萦绕在这小小房间内。头像是要炸开了一般的闷痛,安思郁扶额缓缓起身,努力回想昨晚发生过的事
从卓燃处回来后,她的心情降至冰点,去问阿笠要酒喝,然后,然后
一片空白!但那些狼藉难道是她喝醉了发酒疯?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宿醉到人事不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安思郁稍稍安慰了下自己,便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对镜理妆。手挽发髻时,不经意瞥见镜中的自己,表情和动作竟都凝滞了
凑近了仔细看过:她的脖颈处竟有连成片片的红紫痕迹,以点成面,鲜明且招摇,像是淤记,又像是肿伤。但用手抚上细看,倒是没有什么痛痒之类的异感。安思郁心生疑惑,将镜中的自己调了个角度,竟又发现,她的嘴唇亦是较平常肿胀些!
这是什么伤?如何造成的?饶是安思郁医术精绝,这样的异状,她亦是第一次见,不免疑虑好奇
或许是迷药的副作用,抑或是“西风烈”使然?想了想除了这些,昨日似乎也无甚其他。况且并没有难受的感觉,想找来些什么遮一遮,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东西,算了,何须过多放在心上?
不再多想,收拾整理了自己和心情,取了药上在了受伤的手背处后,她便背了药箱,精神抖擞出门,却远远望见一人向自己快步走来,安思郁驻足查看,那人边走边道:“郁医师!”
定睛看清来人,安思郁微微愣住:“傅郡主傅将军?”
来人正是傅嫣,虽同为将军,但她官至六品,品级上不及言子期。她一身黑红色短缎布裙紧紧包裹身躯,头发高高束起一个马尾,较昨日装束更加飒爽利落。至前快声快语道:“言将军嘱咐说让您多歇一下,我这来接您,没想到您已经起来了。”
傅嫣虽贵为郡主,亦是傅家军领袖,但其父战死沙场后,难以撑起整个傅家,幸得言家明里暗里护佑,便与言家一贯交好。安思郁并不知其中道理,却觉十分过意不去,忙道:“有劳傅将军。”
“叫我阿嫣就好!”傅嫣咧嘴一笑,道:“不必如此见外,我视言将军如兄长一般,郁医师便是我的嫂嫂了。”
安思郁闻言,觉得她的笑容真诚可心,虽贵为郡主和将军,却毫无架子,不由感觉轻松了几分,笑道:“那叫我郁儿便好。”
“好嘞!”傅嫣笑着搂住安思郁的肩膀,这个举动虽有几分粗犷,却自然的很,让安思郁不觉对这个性子直爽的女将军又增添了几分亲近和好感。片刻,安思郁问道:“言将军去了哪里?”
傅嫣咧嘴一笑,道:“言将军在行宫,有紧急军务在身,处理完,就赶去郊外。”
安思郁频频颔首,问道:“阿嫣,我们现在去哪里?”
傅嫣将手中的棉方布巾递给安思郁,回道:“郊外驻地临时建了个流民收容营,收容了一些流离至此的难民。昨夜有两人突发高热,一直梦呓昏迷不醒,到现在为止,大部分难民都病倒了。”
安思郁听闻,心中咯噔一下,“都病倒了?”
“是。”傅嫣蹙眉道:“只一个晚上就都病倒了。本地医师说,可能是瘟疫。”
瘟疫!这是安思郁来此之前,最怕,却也是所预想中有可能发生的事。不可再耽搁,她即刻道:“快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