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就因为能吃,就要将人家赶走,这理由未免太荒唐了吧!
云坤摇摇头道:“我不信!”
空堇苦笑了一声。瞧了眼小黑鬼,缓缓道:“他有名字,叫元七,也是青武国人。三年前,我随净远方丈下山游历,经过一处村庄,那里刚发过一次洪水,村民死伤惨重。遇到的元七时,他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将身上仅有的一个馒头给了他,又随方丈在村里做法超度死去的众多亡灵。翌日,准备离村时,在路边发现了元七的尸体。那具小小的尸身趴在路边,身上穿的衣衫都被人扒了去。那个馒头恐怕也早被人抢了去。
看着元七,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不怪他们!早些超脱,也是好造化!那是方丈对我说的。我知道不能怪,也怪不了。能做的就是将身上的袈裟取下,给元七盖上,找了个地方,刨了方土,将元七安葬。”
后来,空堇说,他和方丈回了甄隐寺后,按部就班的每天诵经吃斋打坐。
然而梦里时常会出现一个身影。
身裹袈裟,蜷缩着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有时蹲在幽暗的街角,有时躺在一片荒凉的田野,有时躲在不知哪户人家的灶房内,甚至有一回,出现在空堇的床榻旁
空堇醒来后,床榻旁又空无一人。
带着疑虑找到净远方丈,希望他能解惑。
净远方丈摸着空堇的大光头,只说了四个字:“阿弥陀佛!”
空堇听后更加困惑了!
但方丈已经闭上双目,静心打坐,他也不好再厚着脸皮将方丈从他的清净世界里硬拖出来,问:“方丈,你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空堇心思不重,就是个梦而已,何必想那么多。
过后照常该干嘛干嘛去。
空堇年纪虽但颇有慧根,很早就得到寺内几位主持的青睐。这也惹红了寺内一些师兄弟的眼。
虽说入了佛门清修,说到底都是肉身凡胎,一颗跳动的心脏也和俗世之人没什么两样,善恶都会滋生。
早早入门的空凡大师兄,早就看空堇不顺眼了,很多次明里暗里都对空堇使坏。
往他吃的饭菜里放虫子,在他睡的床褥里藏毒蛇,在他打坐用的蒲团里塞细针
空堇知道是谁干的,但他不说,毕竟他没真吃下虫子,也没被毒蛇咬伤中毒,更没被细针扎得臀部千疮百孔
他也不放在心上,只当是小小的恶作剧。
可他低估了人性的恶,某日轮到他晨扫,在井边打水时,被人推进深井里,然而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呼救,所有人都在前面大殿里诵经。
冰冷的井水灌进他的鼻腔,涌入他的肺部,令他痛苦万分
就在他放弃求生意识的时候,井口上方飘下来一袭火红袈裟,袈裟入水,开出一朵硕大的红莲,将他托起。
空堇醒来后,身边只有净远方丈,方丈神色凝重,见他醒来,眉心微微舒展。
“阿弥陀佛!”
又来!
这回空堇抓住了方丈的黄色僧服。
“方丈,我这是怎么了?”
方丈顿住脚步,转头看着屋内一角。
“福兮福兮,祸之所依。”
“嗯?”空堇抓抓头,还是不明所以,只顺着方丈的视线看过去。
角落里,一个身披袈裟的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一双黑眸尤为明亮,正蹲在角落里凝望着他。
这不正是那个梦里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