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盯着薄渐看了半天。薄渐抚平了练习卷中线的折痕取出一支钢笔汲墨又擦干净笔尖他抬眼:“好么?”
夜里很静远处的灯光闪烁透过阳台的玻璃门映进室内悄然无声。
江淮突然感觉像是在教室,但只有他和薄渐两个人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自习。
他起身去抽了几张空白的4纸,回来坐下,低着眼皮道:“随便你。”
视频通话的窗口被缩放到了右上角左边是江淮从校园网下下来的第二次自测模拟考的文档文件。这个周末没有具体作业,就是自由复习,再把周五发的自测卷做完。
江淮先从语文开始做第一道题还是字音字形题。江淮语文基础一般他初中出挑的就不是语文上次模拟考语文考好了纯属运气,薄渐督促他写的作业和考试重了好几道题。
第一道题跻身的“跻”,读音是还是。
江淮没记住又起身要去拿新华词典。
“别查字典,你做个记号等做完不会的题一起处理。”薄渐说。
江淮一愣低头看电脑。半晌他“哦”了声,又把词典放回去了。
他坐回去,室内又静寂下来。
江淮写语文卷子,薄渐做课外练习,一时间静得只偶有翻动卷页的声响。江淮甩了甩手里的中性笔,装作无意地瞥了眼电脑右上角。
薄渐沉头做题,神色极认真。
尽管在学校,江淮看这逼看课外书的时间比写作业的时间还多,但他也得承认只要薄渐开始学习了,就会特别投入。
薄渐手微抬,把卷子翻过一面去,哗啦一声响。江淮连忙又低下头,装在聚精会神地写卷子。
好半天,江淮才稍稍抬了抬眼皮,瞟了眼视频窗口里的薄主席。薄渐开的冷光灯,衬得手腕极白,手指沉下淡淡的影子,看上去格外修长。
薄渐很好,哪儿都好。
江淮突然安心下来,也埋头做题去了。
平常做卷子,尤其是考试,就是江淮这种年级倒数的学渣,都十分讨厌那种做题做的不当人的快的同学,自己第一面题刚刚做了一半,那人就翻到第二面了,整场考试,自己的题没认真做几分钟,净听那人来回翻卷子,把卷子翻得震天响,阎王索命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做的快。
薄主席就属于这种被阎王索命的同学。
薄渐倒不会像有些没素质的,故意把卷子翻得响不能再响,但江淮花一小时零五十分钟做完了除语文作文以外的所有题期间,听见了二十来声翻卷子的声音。
一张差不多八开大的卷子可以翻四声,二十来声,算上偶尔往前翻检查的声音,差不多是四五张卷子。
江淮盯着自己空白的作文题:“薄渐,你做的是哪科?”
薄渐抬眼:“物理和数学,怎么了?”
“那你一共做了几张卷子?”
薄渐稍稍把卷面归整了一下:“一套数学,两套物理四张纸?”
江淮:“”
对不起,打扰了。
薄渐其实还留了一道物理实验题没做,但他先把做完的练习卷放到边上了:“你写完语文了么?”
江淮不大情愿地说了句“做完了”。
“那你有自测卷答案么?”
江淮瞟了眼视频窗口:“还没在校园网上找到资源。”
薄渐笑了声:“那你把你写的答案拍下来,传给我,我帮你批错吧。”
江淮默了一会儿,问:“你不嫌麻烦吗?”
“还好。”薄渐轻飘飘道:“我挺喜欢帮别人批错的尤其是你这种错的多的,有种查杀电脑木马病毒的成就感。”
江淮:“日。”
把纸铺平,打开台灯,调好角度,江淮用平板把刚刚写完的两张答案纸都力争清晰地拍了下来,传给了薄主席。
薄主席稍稍放大了这两张高清照片,作出评判:“你字好丑。”
“我知道,不用你说。”
“你多练练,我先给你扣十分卷面。”
江淮:“??”
原本江淮还在想,给他批卷子会不会浪费薄主席这种年级第一,二中希望的优秀学生代表的珍贵时间,但五分钟后,薄主席就把线上批好的两张照片又给江淮发了回来。
两张被画满了红叉叉和红圈圈和红问号的照片。
“十三道选择题错七道,前桌,不太行啊。”薄主席说。
江淮:“”
薄主席口头上做了个简单加减法:“没写作文,满分90,一道选择题3分,剩下51分主观题一共算分21,39分再扣10分卷面你一卷29分。”
江淮:“闭嘴。”
薄主席毫无诚意可见地轻轻叹了口气:“我把我的卷子发给你,你对照着改吧。”
“你发。”江淮稍感屈辱。
薄渐很快传了一排照片过来,语文两张卷子,他拍了八张照片。跟江淮的搞破烂儿似的写的两张答案纸不一样,江淮没卷子,把答案都写在了白纸上,一团挤一团,让人给他批答案委实是为难人,但薄渐发的是原卷面
江淮放大了照片,愣了一下。
薄渐的卷子他不是没看过,考场老师发下来的时候是什么样,薄渐写完了就什么样,顶多多一条卷面中线的褶子。
自测卷也是学校仿照期中考难度出的题,也就是不可能会太难,至少对年级第一这种同学来说不可能算难,但江淮看见的这几张照片原卷面用红笔密密麻麻,又整整齐齐地做了批注,字音字形题就标出哪个对哪个错,再整理补充其他的相似字词字音,阅读理解题在原文上圈了转折词,标注了逻辑关系,下面哪道题的判断依据,都在原文上带题号标的明明白白。
古诗词鉴赏批注解释了意象,引经据典标注了来历,出题出的主旨、情感都在答案里分析得完完全全。
下面的课外文言文翻译几乎整张照片都红了,因为薄渐翻译了全文,重点字词另做标注。
江淮愣了半天,他抬头,又半天,才开口问:“你写这个写了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