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不是逃避,他承认自己是,承认他有的身体,有的信息素,他没有不喜欢,不喜欢别人,也讨厌自己他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的这件事。
薄渐叹息似的问:“你在怕什么?”
江淮不知道薄渐具体在问什么,可他心悸起来。
他反问:“我怕什么了?”
薄渐沉默了好半晌。许久,他才开口,嗓音微有嘶哑:“你怕别人知道了你是,就看轻你,觉得你轻贱吗?”
他想,江淮确实是个硬到死,让人头疼的个人英雄主义者。
“你怕你保护不了别人,”薄渐说,“别人还倒过来可怜你对吗?”
江淮静了。
他撑在地上,被冻得指节发红的手指蜷了蜷。
“没那么夸张,”他轻描淡写道,“就是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能少一些。”
能更轻松,更自由些。
能去做他想做的事。
他散漫惯了,不喜欢拘束。
“有些人觉得好像天生比别人少块骨头,”江淮哂笑道,“自己站不起来。”
“可这不是事实,你知道的。”薄渐说。
他看着江淮:“九年义务制教育就教过的,p和在生理结构上除了性腺系统,没有别的区别。”他低声说:“性腺不决定脑子。”
江淮笑了:“所以那些人是脑子没长好,从性腺上找借口?”
薄渐唇角微弯:“是的。”
天色渐暗,西天漫开霞彩艳丽的红紫色。
薄渐很轻地握起来江淮的手。
他手是热的。
江淮忽然觉得那些像夜中影子一样幢幢而模糊的恐惧离他远了些。他想起江俪。十七年,他吃喝用住上学用的每一分钱,都是江俪赚来的。
他两三岁时的记忆已经很模糊。
他只记得那时江俪要一边读毕业证,一边照顾他,一边打零工,做些黏珠子串珠子的手工品活,赚出两个人租在一套破房子里要开销的所有钱来。
“p也好,也好,都和一个人有没有能力,够不够优秀,能不能保护别人没关系。”薄渐轻轻说:“你妈妈是,她一个人养大你,不算保护你么。”
江淮静然。
好久,他低着眼,攥紧了薄渐的手:“我知道的谢谢。”
“非知名乡镇企业家”严松先生,正坐在他的迈巴赫里,火冒三丈地咒骂这个p儿子给脸不要脸,猛然想起来他为什么会觉得江淮那个没大没小的男同学眼熟。
因为和薄贤长得有五六分相像。
如果把薄贤比作开全国连锁超市的老板那严松,不光严松,算上他丈人,差不多开的就是个村口小卖铺。
严松脑门儿一下子冒出冷汗来。
薄渐今天回家回得稍晚。
前段时间薄贤忙得脚不沾地,这几天刚刚清闲了一些。
他靠着软椅,坐在壁炉边,拿着份纸质报,瞥过儿子七点多,儿子才放学回家。但儿子仪容整齐,不像是发生过什么事的样子。
他随手又换了份报,清清嗓子:“放学了?”
“嗯,周五。”
国内知名企业家薄贤先生不动声色地睃向薄渐:“前几个星期我给你推荐的书你都看了吗?”
薄渐微微顿脚,侧向父亲,似笑非笑:“教你如何做猛还是军体拳入门?”
被儿子直接叫出这些野汤书目的全名,薄贤稍有些脸上挂不住。他咳了声:“怎么样?学到什么没有?”
薄渐:“用不上。”
薄贤一愣:“嗯?什么叫用不上。”
薄渐弯起虚假的学校营业笑容:“不需要。我不需要学如何做猛,也不需要学军体拳。但您要是喜欢钻研这些东西,我建议您多买几本书收藏在家里,亲自研究。”
薄贤:“”
薄贤心里咯噔一声。
他忽然想起来老婆转给他的二中学校校园网论坛上的一个词
为爱做。
校园网一语成谶。
他儿子没了。
近日工作没有往常繁忙,所以薄贤先生忙中抽空,买了几本城市性边缘人群的自传型回忆自述用通俗的话说,就是专门搞p的p说说他们都是怎么搞p的。
比起传统恋,恋要更直接,更暴力,更不顾及伴侣的感受和要求。
再换句话说,就是性生活极其惨烈且频繁。
p没有发情期,所以p平日里要比强许多。
薄贤咳嗽了两声:“我觉得你们这个年纪,尤其应该多注重,多培养思想上,精神上的高级趣味,追求人格上的沟通和交流。”
薄渐:“?”
薄渐觉得今天大概不适合和他爸说话。他摸不出他爸说话的想法和动机。
他稍顿,忽然问:“爸,你知道严松吗?”
“严松?”薄贤皱起眉来,“没有,你同学?”
“不是。”薄渐露出一个笑:“是中诚电子科技的副总经理。”
薄贤眉头蹙紧,又舒开:“中诚我知道,老企业了,董事长姓朱,下面的管理层我不了解你从哪听说的中诚?”
“没。”薄渐轻笑道:“我就想要个联系方式,给中诚董事长寄封邮件。”
薄贤有些惊讶:“什么邮件?”
“一些他家的私事。”薄渐说。
今天难得柯女士外出散心,薄渐在楼下多和父亲聊了几句,拎书包上楼回了房间。
但他刚刚上楼,手机“叮”的几声响。
是薄贤给他发的消息。
薄渐一边漫不经心地想有什么话刚才在楼下不能说,一边点开了微信。
爸:那些伤痛是否值得?今日好书推荐与p相爱那十年:我在兵荒马乱的青春里痛哭流涕,万帆皆过,如今我终于懂得,众生皆苦
爸:夜色迷乱,谁又将一颗宝贵真心错付非良人?今日好书推荐我在吧当酒保:那一夜,我十八岁生日,六个p爬上了我的床
薄渐:“”
他爸就准备让他读这种书,来提高精神上,思想上的高级趣味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