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如果陶姑姑还没办法做到那阮文真不介意换人。
她其实挺看好赫尔斯的。
陶君没想到,自己少年出国,在美国生活了三十多年自诩经历了风风雨雨的人如今却是被一个年轻姑娘的言语击垮一败涂地宛如败军之将。
脸上又怎么挂得住?
“我尽快回去谈这件事。”
陶姑姑当天就回了首都买最早的一班机票回美国。
对这件事,陶永安还挺不好意思的,“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不生我气吗?一点面子没给你姑姑留。”
“有什么好生气的,说实在话阮文我从出生到现在就见过她两次可能她是我爸爸的小妹妹,但是我”陶永安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我真的没办法感受到那种血缘至亲的关系,我也不是冷血的人啊,可能人的感情是需要培养的。而且”
他讨厌姑姑的态度,明明该为他们考虑结果却站在了对面。
“环境同化。”阮文低声叹息,“她在美国待久了,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
习惯了作为食物链最底端的一环。
“那还真可怕建明可别跟她似的。”
“我哥又不会长留美国他很快就回来了。”
阮文不太喜欢陶姑姑的态度,她这种胳膊肘向外拐可真让人厌恶。
不过她还是给了陶姑姑机会,起码给她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如果半个月她还没办法搞定这件事,陶永安那我只能换人了。”
赫尔斯是阮文想到的最佳人选他精通多国语言,很容易就能融入当地的文化之中。
可陶姑姑则不然,她即便是把自己的地位放得再低,都无法取得对方的尊重。
怎么样让欧美人尊重你?
主席曾经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
拳头才是硬道理。
奴颜婢膝只会让对方越发的瞧不起。
可惜这个简单的道理,不止陶姑姑,很多人都不明白。
“我知道,回头我跟我爸说一声。”
陶永安又嘀咕了句,“我爸要知道她现在这样,可能也会挺难过的。”
他的父亲,一向骨头硬的很。
阮文因为之前受伤的缘故,最近除了做实验就是继续写茱莉亚小姐破案,课外生活库早了些,尤其是在陶永安帮着李教授干活又把自己晒成了黑炭头后,这种对比就越发的明显。
五月下旬的时候,阮文趁着周末回了趟安平,主要是去王家沟看那偌大一片黄麻地。
王家沟村口的知青大院空了下来,村长瞧着阮文看向那边,解释了句,“今年三月知青都回城了,说起来头些天小祝知青还回来了一趟。”
“是吗?”阮文没有什么好奇心,她更关心地里的黄麻长势。
黄麻种子较小,所以栽种时对土壤要求高,播种前需要把地整细耙平。
这是个细致活。
“就五月初栽种的,现在产不多一拃高,我记得阮文你说过这东西喜欢湿热天气,估摸着到了六月份,长得就快了。”
橘生淮北则为枳,黄麻本是亚热带和热带作物,不过来到北方也同样能存活,而且还可以利用北方的气候特点,延长其营养生长期,增加纤维含量。
去年阮文种了好几茬黄麻,观察了一拨又一拨,最后这才得了初步结论。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栽种的样本少了些,数据不够精准。
作物的栽培本来就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需要一季一季的来培育出最优的种子。
阮文并不着急,毕竟国内市场还没开发出来,着急也没什么用。
慢慢来,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脱贫致富也不是一年就能搞定的。
去见了见老支书,阮文也没留在村里吃饭,她还得赶火车回省城,实在耽误不得。
回到了省城,刘五斤正在车站那里等着。
“久等了。”阮文一早就安排好了,让刘五斤来这边接自己。
“没有没有,你这么赶时间,吃饭了没?要不先去吃点东西。”
“先回学校吧。”随便去食堂吃点就行,阮文也不挑。
路上刘五斤蹬着三轮车和阮文闲聊,“你最近要出去的话就跟我说声,最近城里头不太太平。”
阮文有点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就街上闲人多了呗。”刘五斤回头一笑,“闲人多了就容易闹事,你女同志晚上尽量不要出去。”
阮文蓦的想起村长说过的话,知青回城了。
回城对知青而言是好事,他们本是城里人,自然希望回到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谁想要在乡下地方呆一辈子呢?
然而回城后的工作问题怎么解决?
当年知青下乡,就有解决工作岗位不足,维稳的意思。
如今这么多人一下子涌回城市里
阮文拧了拧眉头,“你跟他们聊过吗?”
“聊过几句,我邻居家有个就是刚回来,找了关系想进个厂子工作也进不去,我说你不如跟着我一起蹬三轮车,人家不太乐意。”
刘五斤觉得,那家伙跟自己当初一样的游手好闲,再这么下去怕不是要走自己的老路。
他遇到了贵人,有阮文帮忙能重新做人。
他那个邻居,有这个命吗?
刘五斤本就健谈,阮文问了一句,他恨不得说十句,倒是让阮文对当下的情况有所了解。
“阮文,你们工厂还招人吗?”
“这我可不清楚,得问陈厂长。”
刘五斤觉得陈厂长比阮文还难说话呢,尤其是眼睛往下一滑看着人的时候,有种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被看穿了的样子。
“我就随便问问。”刘五斤嘿嘿一笑,车子稳稳的停在了校门口,“你什么时候用车再跟我说声。”
他目送阮文进了学校,这才又蹬着三轮车离开。
再过半小时火车站还有一趟车,兴许还有人要用车,他去碰碰运气。
阮文刚回到宿舍就得到了个大消息。
陶姑姑那边回信了。
她没谈成。
最开始谈得还不错,可不知道为什么,华纳那边似乎知道了她在和其他家洽谈,结果就黄了。
陶永安是早晨得到的信,当时阮文刚好去了火车站。
他索性给阮文留下了小纸条,让205宿舍的人第一时间交给阮文。
阮文在实验室里找到了陶永安。
虽然纸条上的字迹还算清晰,但小陶同志的心情远没有那么平静。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去找赫尔斯聊一聊看还能不能挽救一下。”
陶永安抬起头,想要解释一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是。
“或许一开始就该找赫尔斯来做这件事。”在他姑姑回国,希望他们尽快签下合作条款时,他就该坚持换人。
“这种事情哪说得清啊,不过我觉得这应该和你姑姑没什么关系,纯粹是瞧不上吧。”
瞧不上来陶君这个黄种人的图书经纪人。
那是他们素来的傲慢。
“他们有什么资格瞧不上?不过是一群流氓、犯人和渣滓的后代!”陶永安的愤怒在这一刻最大,“他们有什么可傲慢的?”
“因为他们国家强大啊。”阮文声音低低的,如今还是冷战时期,所以他们还能左右逢源。而等到隔壁毛熊家被玩死,美国无所顾忌,到时候他们的日子会更难过一些。
阮文记得,九十年代的三大恨。
“世界诸国林立,丛林法则是游戏规则,他们是执棋手,所以能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