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天云宫(十一)(1 / 2)往生阁首页

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砸得彻响,饶是如此,双剑交击发出的脆鸣仍清清楚楚地传入耳中。

尽管多了一个人的负担,白衣男子的身法却不见得慢下来半分,将手中白虹舞得宛若蛟龙出海,势不可挡,而黑衣人亦是全力应敌,软剑一如银蛇狂舞,滴水不漏。

格开一剑,本应惯性地向后跃出几步,然忽觉剑上猛地一紧,却见薄软的剑身化作缠绵的绕指柔,将白虹牢牢缚住,抽离不得。

楼煜眉心一拧,正待作出回击,只觉迎面便是一任急厉的掌风。

这一掌来得突然,待楼煜抬眸之时,那只夺命的手掌已经不过三尺之距。

却是对准了怀中之人的胸口。

白虹仍未脱身,此时若要反击几乎没有可能。

仅仅电光火石的一瞬,掌心拍至实处的感觉让黑衣人勾了勾唇角。

这一掌下去,后果如何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可是,他的得意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一道极淡的白光自眼底而过,紧接着,身体不由自主地猛地一颤。

目光从拍在楼煜脊背的手掌上缓缓下移腹中纰瓴剑刺骨的寒意一点一点渗入肌肉、至每一条神经,最后,深入骨髓。

全身的气力随着纰瓴剑的离开而逐渐消失殆尽,软剑亦在此时如残绳般颓然松垮。

白虹获释,楼煜却因剑上骤然减失的力道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稳住身形,楼煜强压下喉间涌出的一股甜腥,暗自调息,心中不禁暗叹:此人内力果然深厚,若非化解一部分,只怕今日要命绝于此。

看了一眼已无生息的黑衣人,轻叹了口气,垂眸,却撞见怀中女子复杂的目光。

没有言语,食指与拇指扣在唇间吹出一记响亮的口哨,不时便有清越的马蹄声渐近。

提力跃上马背,马儿长嘶一声,掉转了方向急奔而去。

临渊小心护着浮生从暗处走出,沉着脸扫了眼地上躺着的黑衣人,眉心紧拧。

浮生蹲下身,捡起了飘落在自己脚边的面纱,看了眼早已远去的那抹白影,喃喃道:“也不知那楼煜看见了云宫主的真容没有?”

“看来我还是小瞧了澈王。”临渊低声道。

“公子,云宫主不会有事吧?”浮生起身,眼中略有担忧。

临渊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不准。但楼煜既然把她带走,想必是有救她的法子。我们跟上去看看便知晓一二。”

浮生点头。

两人提步,沿着楼煜的离开的方向而去。

京城西郊黄石寨,占地数里,以矮山居多,林木葱郁,花草为盛。

但凡经医者都乐得有事没事地到黄石寨遛一遛,倒不是因为山上的一些奇花异草,相比之下,若是有谁机缘逢时,偶遇见隐于黄石寨神医阁里的神医,更能再有缘些和他攀上几句,都被那些学医之人奉为人生一大快事。

落雨霏霏,隐见浓翠之中赤瓦雕甍,门额方正牌匾之上金色毫笔笔留止三个大字:神医阁。

且看院门里,一道袍加身的男子忽地闪将进来,随手揩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即匆匆卸下背上的药篓,脱下滴水的袍子,嘴里埋怨道:“这什么破天气,雨说下就下。”

然后转身捋起袖口,又是一脸掩饰不住的喜色,小心翼翼地从药篓里取出一株仍在滴水的三七,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满是异彩。

“终于让本神医找到你了。”

正兀自对着那株三七瞧得不亦乐乎,忽听得门外一声长长的马嘶。

神医一愣,皱起眉心里有几分不悦,嘟囔道:“这鬼天气,真不让人清静。”

说罢将三七放回篓里,取下墙上的油纸伞往院门走去。

手才触及门栓,门便被一股大力猛地从外面震开,幸而他反应还算敏捷,忙地往旁边侧了一步才险险没被撞到。

心头顿生火气,正待开口训斥一番,一抬眼,却见两个浑身血淋淋的身影杵在门口,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几乎要弹跳起地。

“何方妖物,竟敢擅闯我……”

“梁如方,是我。”

“咦?”这声音好生熟悉。

目光攀着横抱着白衣女子的手臂缓缓上移……本就瞪得浑圆的眼睛再睁大一点,他大惊:“楼煜?!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垂首看了一眼怀中虚弱的女子,楼煜没有理会梁如方那副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表情,径直越过他,大步走进了内室,淡淡丢下一句:“一会儿再解释。”

动作极轻地将已经昏睡过去的女子放倚在床柱上。一身白色的长裙此时已被血水浸染得不成样子,尤其肩上那一片,剑口处仍是渗血不止。

饶是楼煜方才特意放轻的一个动作,也让她因疼痛而蹙紧了眉。

房门处传来关门的声响,紧接着便是梁如方一连串的埋怨:“哎,我说楼煜,你是不是被人追杀了?那你怎么能跑到我这里来呢?万一他们杀上门,那我岂不是遭殃了?亏得本神医平日里对你那么好,你小子也太不仗义了……哎哎……你要干什么?”

楼煜哪里有闲心听他这一番大论,没等他说完,已经抓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拎了过来。

“快看看她伤势如何。”

“哈?”梁如方站直身子,抚平被他抓皱的衣领,头颅一昂,表示对他刚才的举动极不满意:“怎么?你叫本神医看本神医就得看啊?”

嘴上虽是这样说,眼睛还是忍不住瞥了一下斜倚着的白衣女子,而下一秒,人几乎是反射性地弹起来。

“好小子!世人都说你楼公子不近女色,原来身边早就收藏了这么个极品货色!说,她是谁?”

他这么大的反应着实将楼煜惊了一惊,看向床边的女子,自己倒先怔住

云千诺脸上的面纱却已不知在何时滑落,绝世的面容仿佛从画中临摹出一般,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展露于世。

然而怔愣也只是片刻,她苍白如纸的脸色,虚弱得如同一块精致的薄瓷,只轻轻的触碰就要破碎一般。

“人命关天,你现在还来与我争论这些。少时我自会与你解释。”

梁如方嗤了一声:“你不说,我便不医。”说罢就真的撩起长袍往桌边一坐,兀自倒了杯茶。

“你……”楼煜身形一顿,“你”字吐了一半便卡在喉间,只觉胸中呼吸猛地一滞,难以压制地咳出声。

而梁如方是何许人也,听见楼煜如此动静心中已明了几分,呷了一口茶,终是按捺不住,起身一把捞起他的手腕,动作娴熟地扣住脉搏。

他眉心微动,手指如风般扫过他胸口几处穴位,嘴里却也不闲着:“想不到你小子终于遇见对头了,竟能把你伤成这样。”言毕又自袖中摸出一粒丸药,直接塞到他嘴里,“自己运功调息去。”

楼煜见他一脸赌气模样,却是低笑一声,走到偏厅,抬起袍摆依他之言盘腿于软卧之上自行调息。

“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一睹天云宫宫主的芳容,今日人家让你看病,你还摆起架子来了。”

“?”梁如方眼角一跳,看向床上的女子,“你说她是……”

楼煜却不再多言,闭目双手合十横于胸前自行调息。

“难怪,和她娘亲长得真像。”

楼煜挑了挑眉,轻吸一口气:“你说什么?”

梁如方捋起袖口,坐在床边低头检查白衣女子的伤口,眉头一点一点聚拢起来:“伤得还真不轻。”

偏厅里的公子没有听见回话,动了动眼角:“梁如方?”

“啊?”梁如方应了一声,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依旧低眉看着云千诺的伤口,半晌才反应过来,回道:“我娘生前和天云宫前任宫主是故交,幼时每年都会邀请我娘到天云宫做客。所以我有幸见过几次前任宫主的芳容。”末了又添上一句,“哦,就是她娘亲。”

说着,他双手已经轻轻把她伤处的衣服撕开,却见几乎贯穿肩膀的血口周边已是一片深紫色,伸出食指轻按了下,竟引得女子微微震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之前是不是受过什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