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窅施施然留下一个背影,与胡瑶比肩说了几句话,一同向暂居的院落回去。
曹韵婵出师不利,恼恨孟窅不讲情面,可也没想和温成县主抢人,只好做出一副相邀不成的委屈失望面孔,穿过宫人往来的长廊一个人走了。
却说孟窅爱憎分明,拿胡瑶做借口回绝曹韵婵,竟然无形间为自己避过一劫。
孟窅正缠着胡瑶分茶,外头突然吵杂起来。二人循着响声看向房门,就见荼白掀了帘子进来。
“曹姑娘落水了,刚被人抬回来。她的好姐妹童姑娘也受了惊吓,被恭王的随从送回屋去了。”她面色不虞,对着门外的喧闹啐一口。“该!成日见信口雌黄,现世报来了!”
孟窅听着来了兴致,放开胡瑶坐起来,详细问她。
“好好地,怎么会落水?”胡瑶好容易摆脱孟窅的纠缠,怕她再想起分茶的事,也顺着她的话追问。
荼白在外打点时出手阔绰,长香别院的宫婢们都乐意奉承,刚才就把起因经过打听得明明白白的。胡瑶赏她一碗茶,她亲昵地接过,矮身挨着胡瑶一边,在脚榻上坐下。
“曹司马家那位姑娘呛了水还晕着,顾嬷嬷让人去请医女。童姑娘身边的人传出话来……”说着一顿,为难地拿眼去看孟窅。
“那边说,曹姑娘和孟小姐分开后恍恍惚惚的,才失足掉进映月池里。恰好恭王路过,童姑娘情急之下不惜冲撞恭王,后来恭王就派随从把曹姑娘救起来。还说,恭王夸童姑娘不愧是将门虎女,临危不变,仗义助人。”她撇嘴不屑,替孟窅不忿。“呸,天寒地冻的,偏她们两个要往水池子边去戏耍,活该遭罪。童氏的丫头和恭王的随从眉来眼去的,谁知道有什么首尾。”
“又是我的不是咯!”端看荼白愤懑不已,孟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什么叫和孟小姐分开后精神恍惚?莫非她有摄魂的妖术,逼得曹韵婵投水不成!可恨曹韵婵先前还在她跟前做戏,转头又泼她一盆脏水,果然又是口蜜腹剑小人行径!
宜雨挪开她手边的茶碗,好生相劝。“也许是童姑娘的丫环胡说的,等曹姑娘醒了,大家就知道,这事儿和小姐没有半点干系。”
“哼!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人,曹韵婵要是好的,为什么装模作样?!”孟窅气她天真,还把曹韵婵当成是明是非的,说着又要红眼睛,扭过头用帕子掩了半晌才把眼里的酸楚压下去。
“回头奴婢再去找一趟顾嬷嬷。”荼白义愤填膺,当即站起来,却被胡瑶拉住。
胡瑶摇摇头,不叫荼白再说下去。虽不知童氏曹氏为何纠缠阿窅,但看她们的行事,若自己一再干预,她们必将穷追猛打,更要落实孟窅仗势欺人的罪名。
“你别去!”孟窅吸吸鼻子,半是怄气地狠声道:“清者自清,我才不怕小人。”
这厢孟窅为争一口气,每日里强作镇定出席教习,下课后除了胡瑶哪个也不搭理。而童氏那边,次日又有恭王派人送药的传闻流出来。
童氏的丫头趾高气昂地往回走,手里高高地捧着药,逢人便说:“恭王真是心善,救人又送药。王爷知道我家姑娘和曹姑娘要好,托我们姑娘转送。”
荼白扶着胡瑶立在廊檐下,冷眼看她招摇过市。“生病的是曹姑娘,药却送去童氏的屋里,呵呵,司马昭之心!”
隔两日,继童氏与恭王的美谈之后,靖王与表妹池氏在梅园相谈甚欢的传闻也席卷过别院。
“说起来,池姑娘和童姑娘也是表亲,池夫人与归元殿太真居士都是童大将军的妹妹。居士思念家人,前几日请淑妃娘娘恩准见一面外甥女,后来宫人送池小姐回长香别院的时候,遇见了正要出宫回府的靖王。满园琼脂粉蕊,表兄妹二人款款漫步,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好一对璧人。”
荼白闭着眼,仿佛陶醉在清幽的梅香里。终于有一桩无关己事的传闻聊以消遣,荼白早早地打探回来,绘声绘色地描述。忽而往童氏住的那屋眺去,窃窃地笑:“一样是亲戚,怎么真人就不想见见亲侄女?”
孟窅被她逗得笑出声来,胡瑶也笑着骂她促狭。两人走了一段,杜姑娘迎面走过来,犹犹豫豫地只往孟窅一个身上看。
“我和杜姑娘说会儿话,一会儿去你屋里吃茶。”孟窅停下脚步,拢紧烟青色斗篷。
“如今倒是会指派人!”荼白握着嘴嗤嗤地笑,被胡瑶横睨一眼,识相地把笑声咽回去。
“孟姐姐。”杜虞晗向胡瑶点点头问好,一脸歉疚地对上孟窅,开了口又不知道如何继续。“我……特意来找姐姐……”
孟窅不待她扭捏完,先在袖袋里摸了摸,递出手去。“喏!”正是那日闯祸的如意结。
杜姑娘下意识地退了半步,惊讶地去看孟窅。“孟姐姐?”
“拿去。”孟窅捉着斗篷,只露出一只白嫩的小手托着那如意结。杜氏退步的时候,她打心里不喜,话里就露出生硬来,催她道:“你的东西,给你。”
杜氏讷讷地接过去,因为自己刚才一惊一乍地丢了人,脸上更是难掩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