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三八、补缺与不去(1 / 2)洗花沃雪首页

五月里,桓康王在大朝日突然宣旨,调靖王入户部继续追查津州赈灾事宜。户部素来是宁王的管辖,桓康王忽然抽调靖王,却未调离宁王,更未言明靖王的任期。一时间,朝臣都有几分观望的意味,轮番热情地慰问靖王。

崇仪领下圣旨,还需会吏部交接要务。自二十六年入吏部足足四年,听说靖王要走,吏部尚书卢昭急燎燎抱着去岁会政致事的考课详录找上门来。这是吏部春季的要务,升降去留,裁冗补缺,这其中牵扯的世家派系,若是靖王不管了,他一个人着实扛不住。这几年有靖王坐镇,他照章办事毫不费力,循规蹈矩还博得大王一句常处公心的褒誉。

崇仪早知道他要来求见,便叫张懂在门外等着,带话说要他明日午后再会。

“卢大人见谅。”张懂客气地拱手,卢昭忙叉手还礼。他时常跟随靖王出公务,吏部上下见着他如见靖王,还有几分薄面。“府里荣王妃临盆在即,王爷已经叫了车驾,稍后就要回府。这名册由奴才转交,明日未时,大人再来,王爷自有分断。”

“是是是,老夫明日再来。有劳公公。”卢昭岂有不从,两手恭敬递出装着名册的长盒,眼底露出一片明了。靖王离京二月有余,所谓小别胜新婚,府里娇妻美眷也需好生安抚。

张懂视若无睹,端端正正地接过,道一声大人宽心。

卢昭腾出手来,又是一礼。打点内监是惯例,可靖王对亲随约束甚严,吏部便不兴这风气。

于是,次日崇仪与卢昭梳理过名册,呈递暄室。其中,正有工部一个从五品都事的空缺,崇仪按卢昭的提名略作参详,果然拔擢名不见经传的候补举人曾佐。

卢昭接过最终名册,犹豫不决地打量了眼,只见靖王神色寻常,一时有些摸不准。

“王爷若无其他示下,臣重新誊抄过后递进去?”

崇仪从容颔首,道一句有劳。

卢昭便在下首的桌案上,亲自执笔逐次抄录。目光滑过被勾画的卫尉寺员吏童厝,心里还是不由地嘀咕。这位靖王到底是光风霁月,还是冷心冷肺,叫人不好琢磨。

却说,李岑安一计不成,正十分苦闷时,秦镜悄无声息地凑上来提醒她,立夏过后便是童老太君的寿诞。

李岑安兴致缺缺。“按往年的例,从公中选几件贵重的送过去。你留心打听,今年王爷若是依旧不去,我也省得来回折腾。”

秦镜暗骂她糊涂。从前,王爷不与童家往来,你偏要年年去作陪。如今倒想着看王爷的风向行事,却叫从前的积淀瞬间功亏一篑。

“今年不同往年。童国公府里出了两件事,老太君心中不如意,这几日都在发脾气。”秦镜耐着性子点拨,吸引了李岑安的目光才娓娓道来。“这两件事都与王爷有干系。娘娘可至今年考课,卫尉寺员吏童茗因醉酒误事被贬谪下西南?另有大挑时,王爷抬举了一位叫曾佐的贫寒举子,挤了童厉的候补。这都是吏部的事儿……”

朝堂的事,李岑安不懂。可她知道靖王如今管着吏部。这便是不得了的大事!怎好叫靖王与外家因小事生出嫌隙?他自铁面无私,人情往来上本就是女眷的管辖。待安抚好老太君,少不得靖王也要记得自己的功劳。

“幸亏你提醒,确是该好好推敲。”李岑安这时已经坐直起来,连日颓丧的脸上透出光亮来。“去请孟妹妹来,此事我不好擅专,有商有量的才好。”

秦镜却是一愣,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木然地抬起头看向李王妃。

李岑安又想起什么,兴奋地对林嬷嬷交代。“等晚一些,你领着尹娘子和雪溪一同去。她们许久没给王爷和孟妹妹请安,人也惫懒了。”

秦镜扯一扯嘴角,甚是无趣地垂头缄默不语。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小门小户养出的妇人眼界狭隘,只晓得盯死荣王妃一个。他也看透了,李王妃这时候提起尹娘子或雪溪,绝不是有心抬举或笼络人心,她就是单纯地想恶心恶心荣王妃。但凡能叫荣王妃不快的事,都能叫她高兴好一阵子。叫秦镜担心的是,如今他再也探听不到正院的消息。东苑就像是睁眼瞎子一般,除非王爷有知会,安和堂的大小事体竟是一星半点也传不进来。

孟窅和孩子们已经搬回安和堂,林嬷嬷领着尹蓝秋径直往正院来。楼里楼外静悄悄的,游廊外翠绿槐荫阻隔了耀眼的烈阳,柔柔地铺下一层清爽的光辉。安和堂的玻璃窗敞开着,窗屉上蒙着竹青细纱。当值的丫鬟都是椒兰苑里带来的,只在安和堂里听差事,门外头是原先正院当差的小內监,孟窅并不吩咐他们做什么事,因此靖王不在时,都十分清闲。

林嬷嬷从抄手游廊绕过来时,安和堂前四五个小子正在收竹竿和竹篓子,谁也没留神。等三个人走到走到门廊上,才有两个十一二岁面皮白净的小子匆忙跑上来。他们年纪虽小,规矩却好,依次给尹娘子、林嬷嬷、雪溪姑娘问好,礼仪上半分不曾怠慢,礼毕才询问来意。

“是王妃娘娘有吩咐吗?王爷送郡主和公子进宫城,这会儿不在府里。嬷嬷若不着急,可去后罩里稍待?”

林嬷嬷脚下不停。“不妨碍。我奉王妃之令,请孟娘娘移步,有要事相商。”

说话间,她们又走上来两步,小子哪里肯让她莽莽撞撞地闯进去,两个人比肩往廊道里一站,堵住三人的去路,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

“嬷嬷莫急,待小的请示过齐姜姑姑。”话音未落,适才廊下收拾竹竿的小子们都把东西搁在一边,齐齐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