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水面上浮着各色的花瓣,均匀的分散铺成一片,水面很宽,足有两间房子打通那么大,薄九苼垂眸,等时间差不多了叫人上来。
秦裳从水里冒出一个头,湿漉漉的黑色长发垂在身侧,花瓣沾在头发和锁骨处,像是花神在人间,又像是妖精未成神。
“我衣服呢?”
薄九苼让她往左边看,在那。
秦裳游过去,如雪肌肤映在五颜六色的花瓣下,若隐若现,这会看起来妖精也不像了,妖精带着媚,擅长勾人,只看脊背时,她现在像仙,凡人不可亵渎。
秦裳摸了摸衣服,转过来身,水面在锁骨处上下颠簸,薄九苼的视线很好,好到他能清楚的看到水面波动到最低时,鼓起的胸脯上的牙痕,下一刻,水面重新回到锁骨处,秦裳没再动,水面起伏就越来越小。
“你出去啊。”
薄九苼没动。
他不动,秦裳就那样看着他,四目于空中交汇,黑沉深邃的眼睛里藏着孤寂的冷和疯狂的热,矛盾而又和谐,像夜里的狼那样,盯到了自己的食物。
薄九苼最终起身,走前叮嘱秦裳穿好衣服再出来,不要把外衣随便披身上。
廊檐下微灯照着路,院子很大,从廊檐到门口尚有一段距离,薄九苼低头点烟,“外面发生什么了?”
一个黑影出现,平静的将连霜过来又离开的事情叙述一遍,薄九苼抬手让人退下,烟雾在空中打出一个圈来。
翌日清晨。
今天秦裳要去医会推销她的药草,所以早早的就爬了起来,但是薄九苼显然起的比她还早。
绣娘送过来了做好的衣服,薄九苼随意翻了一下,等秦裳收拾好,喊她过来,绣娘们不是没见过这位被大少爷藏起来的娇,但这么近距离见到还真是第一次。
秦裳的存在在薄家是人人知道,但是没几个敢公开论说,老夫人院子里的人受罚是第一次警告,而昨晚,又是一次警钟,严实到连窥探都透着威胁。
绣娘们凝神静气,垂首而立。
秦裳说衣服太多了,真的太多了,年后以来,绣娘已经陆陆续续送来了十几套衣服,各色花样的都有,再加上配饰,鞋子,她的衣橱根本放不下,挤占的都是薄九苼的地方。
薄九苼抬眼看着秦裳,转而淡淡吩咐道,“把衣服放下,下去吧。”
绣娘们很快离开。
薄九苼抱着秦裳在腿上坐下,指腹抚去她面颊上没来得及擦掉的水珠,“没几件能穿的了,你要是想,我倒没什么意见。”
秦裳微仰头,最终无奈道,“……好吧。”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才让人端上来饭,久无用武之地的厨娘们使出了浑身本事做出了少有的吩咐过的早膳,摆上桌的皆是色香味俱全。
今天没有风,但温度低,天色一早就阴沉沉的。
薄九苼选了一件白色的无袖披风,给秦裳披上,“真的不让薄璠跟着过去了?”
“不用了。”秦裳低头看薄九苼系披风的带子,“他在那待着也无事。”
“能不能换个颜色啊,我要是再戴上帽子就好像熊了。”
薄九苼说这件保暖,顿了下,他又说,“披风下摆没有到脚踝,能看出来你穿的连衣裙是蓝色的。”
秦裳低头看了看。
“满意了?”
“嗯!”
秦裳拨了拨毛绒绒的帽子,还特地偏头过去蹭了蹭,把自己的脸颊蹭的痒痒的,“我们什么时候回南城呀?”
薄九苼说,“你那药也没多少了,用完便回去。”
秦裳点头。
和薄九苼道别之后,秦裳出了门,医会上,老商人还特意牵线搭桥给秦裳介绍了几个人,有老商人在中间做担保,有人愿意给这个面子,秦裳买的那块地以后药草收成的一半转眼间便出去了。
“其实啊,要论大手笔,还得数谢家。”老商人说,“谢家低调,做生意也最讲究一个合得来,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碰见谢家的人。”
“你说谢家的人啊?”
这时,一位道风仙骨的老人笑呵呵的走过来,指着桃林的一段小路,“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兴许能遇见谢家的人。”
老商人惊讶道,“当真?”
秦裳也好奇。
“当真,当真。”老先生面容红润,笑着说,“谢家的人不好见,但今日既是讲究一个缘字,何不让这位小姑娘自己去寻一番。”
西山桃林,顾名思义,种着大片的桃树,因有从别处引过来的温泉水滋润着,这里花开的要比别处提前很多,未到月底,便已经有花苞绽放了,娇艳欲滴,煞是好看。
秦裳沿路往里走,入目的皆是桃木,哪里有人,正欲转身要回,一缕缕时高时低的琴音却凭空出现,悠悠扬扬,空灵动听。
寻着琴音过去,视野渐渐开阔,秦裳拨开桃枝,走到空地处,掸了掸落在衣服上的花瓣,看着低头弹琴的男子,“请问你是……”
话音未落,便有两股劲风朝她袭来,带着肃杀,秦裳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那暗器堪堪从她腰身下方飞过,裙摆铺平,秦裳从披风下探出手,将入木一寸的桃花形地刺拔下来。
秦裳旋着那锋利的桃花刺,“来即是客,没道理是这样的迎接方式吧。”
“秦小姐身手真是越发的倒退了,过个年,倒是丰腴不少。”
秦裳瞬间脸黑,手腕用力,桃花刺便以极快的速度朝那人而去,对方轻巧躲过,琴音戛然而止,旋而落地的人是翩翩少年郎,可惜,长了一张嘴。
谢枳轻眯着眸落在秦裳身上,轻笑道,“好大的气性啊,如今不过是说了两句你不愿意听的便如此狠心,怎么不想想有人抓了我的狐狸,拿它的毛做衣服,我心中该如何愤怒?”
“你狐狸被抓了与我有何干系,冤有头债有主,难不成还能是那人与我长的像的缘故,看你年纪轻轻,怎么也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吧。”
谢枳怔愣了片刻,随即又笑出来。
“早就听说秦小姐偏爱美人,连和人说话都笑脸相迎,谢枳自认不算丑人,怎么秦小姐一点也不见留情,谁人这么大的面子,竟让秦小姐如此守妇德。”
秦裳:“……”
“谢家的人便是如此教养吗?”秦裳沉声道,“老人言谢家一门低调,自有风骨,如今看,倒也不尽然。”
秦裳转身离去。
谢枳欲要追过去,“秦裳!”
落地的桃花瓣遇风而起,竟化作利刃呼啸而去待谢枳躲过,早已不见了秦裳身影。
另一边,老商人见秦裳去而复返,就问她怎么样,找到谢家的人了吗,秦裳道,“做生意不仅讲究合得来,也讲究一个缘字,看来是我与谢家没缘了。”
老商人听她这么说,以后是她没找到人,安慰了一番,并说有机会他再给她介绍别的人,秦裳谢过。
医会要开始了。
秦裳本打算要回去,但老商人对比医术交流非常感兴趣,他也强烈的希望秦裳也一起看看,盛情难却,秦裳索性走了一趟。
医会的召开者早就准备好了病症以及笔墨纸砚,笑着让人分发下去,这第一种病症就是一种常见的疾病,要求就是让人在纸上写下它的解决之法,如何对症下药,法子多者获胜。
兰月胸有成竹的看着那道病症,她看向身旁的人,问道,“表哥,你觉得能写出多少种解法才能赢这第一局?”
戚凉川坐在那,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温润而有礼,长发垂在身后,让人感觉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十多种。”
兰月忽然一笑,调皮道,“可是我能写二十多种。”
戚凉川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