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社会上很多的潜规则武卓都非常厌恶。
但事情要分两方面看,杨安达所说的“规矩”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大唐的社会进步程度,别说免费医疗了,连国家出钱对医者进行补助都是不可能的。
人生病了花钱看病,医者凭本事赚钱养家,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穷人看不起病确实值得同情,但医者也不能饿着肚子白忙活啊。
平心而论,一帮名医平白给人治病,才是不合理的。
武装稍稍思量了一下,觉得院里院外的病人需要分开看。
那些身患重疾和慢病的,坊间小医馆小药房根本治不了他们,大地方可能能治,但他们又治不起。
这种人你就算帮了他,与小郎中们也没有冲突。
毕竟明明看不了还强接患者,赚到手的也是昧心钱。
此外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根本就是小病小灾,家境也还过得去,求医吃药完全能够承担的范围之内。
赶过来凑热闹,纯粹是奔着张文仲的名头,或者压根就是为了省钱。
这种人就应该花钱看病,治好自己的同时也养活了医者。
想明白这些,武卓把吴坊正喊到近前。
没避讳院子里等着求医的人群,沉声说:“吴坊正,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那么多人聚在外面,完全就是在耽搁时间。
尤其是那些轻症的和陪同患者的家属,本来没什么大事,被冷风吹上几个时辰反倒病了。
还有那个带着孕妇来看男女的”
武卓抬手指着人群里的马贵厉声说:“如今都深秋了,什么气温啊。孕妇要是着凉感冒再流了产,不管男孩女孩就都没了!”
“庄户人家,人皮实着呢。”马贵被武卓看的心虚,嘴里含糊的说了一句,下意识伸手抓住自家婆娘。
这一沾手才发现,婆娘的手冰凉冰凉的。
再想到武卓那句“男孩女孩都没了”心里就是一哆嗦。
不敢再磨叽,扯着自家婆娘边往外走边强笑着说:“那个俺们这也不算病,就先回了,省得耽搁别人。”
马贵两口子一走,院子里几个没什么大事儿的也有些想走。
不过见大伙儿都不动弹,又有些犹豫。
吴坊正听出了武卓是什么意思,苦笑着说:“让小病小灾的别掺合是正理。可是,小郎君你也看了外面是个啥情况。
就算小来小去的都走了,剩下的也还是太多了。估摸着还有不少现在才得了信儿,正往咱这赶的呢。”
“这样,你听我安排。”武卓沉下声音拿起气势说:“马上带着坊佬和巡捕动作起来,不论是本坊还是外坊,只要是小病轻症的全部劝走。
伤个风闪个腰也来找当朝御医瞧病?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是是是。”吴坊正连连点头。
武卓的话要是放在现代说出来,铁定引来一片骂声。但在大唐,门第和阶级的观念早已深入了每一个人的骨髓。
话不好听,却没有一个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再加上武卓虽然年纪不大,但看穿着气度就知道肯定不是一般人。而且杨安达和李元芳两个相貌堂堂的汉子瞅着都听他的,一帮平头老百姓哪敢得罪。
吴坊正得了交代干脆的应下,又陪着笑脸问:“敢问小郎君,这能留下来的,有个什么章法?”
武卓稍稍思量了一下,回道:“凡留下来的,只能是求医问药后医不好的。或是家里确实困难,请不起郎中。这两点能分辨清楚吧?”
“能!”吴坊正一点结巴不打的应声,自信的说:“都是邻里熟识,大家知根知底。小郎君放心,保证不会出纰漏。”
“那就赶紧动作起来。”武卓抬头看了眼天色,皱着眉说:“天马上就黑了,风越来越凉,真要冻病几个,好事也变成了坏事了。”
“得!马上就去!”吴坊正非常干脆,毕竟事儿是他引起来的,外面等着的又大多体格不济。
真要冻坏两个,落了骂名他也逃不掉。
转过头正打算把院里一帮没啥大事儿的全都赶走,就听武卓又交代:“跟周围邻里商量下,让留下求医的到家里暖和暖和。
跟大伙儿说,都别心急,只要留下的,今晚我保证能看上大夫。”
“好!”吴坊正得了准话重重的一点头,冲着满院儿大眼儿瞪小眼儿的男女老少吼道:“都没听着小郎君的话啊?
没啥大病的赶紧滚回家去,别跟这瞎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