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伸睡眼惺松地爬起来,假假地问:“高公……咦,高公,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赵原村?”
高力士苦笑,何止是晚,马上就四更了。
“你快梳洗,随某家进宫。”
“高公,莫吓我,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你想的那样,但确实是一件不小的事,快收拾。”
九月就住在隔壁房里,高力士叫门时就开始穿衣服了,这时已经穿好了,也打开门。
“九月,快替你家二郎收拾。”
九月匆匆忙忙地替李伸梳洗打扮,高力士二话不说,让李伸牵来马,两人连同几名宿舍卫向春明门方向策马狂奔。
三十几里路,路,李伸还修过两次,放开马跑,是很快的。
不一会就来到春明门,又来到兴庆宫,路上,高力士已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李隆基还未入睡,实际上这一夜,许多人未眠。
李伸施礼,说:“大父,能否派几名内侍带着孙儿去雷鸣的方向查找一番。”
“是在天上响的。”
“孙儿知道,孙儿说的是垂直距离,响声的正下方。”
李隆基明白他的意思了,安排了十几名太监,带着李伸去了兴庆宫的西边,天渐渐就开始蒙蒙亮了,终于找到一些线索,几根长蔑条。
还有盛油的陶盆,可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早摔得粉碎了,余下的就是那个小石块,兴庆宫里面的一些路面上也铺着许多碎石,即便发现了这个小石块,也不会有人注意。
李伸持着这几根蔑片回来。
“大父,你看。”
“那道雷响如何解释?”
李伸挠了挠腮,说道:“孙儿先说鬼神。以前孙儿一直未遇到过鬼神,直到有一次……孙儿外出观农,有两处地方让孙儿很是头痛,一是各地的方言,因为方言,有时侯交流很不容易。”
李隆基点了点头,不提各地百姓,就说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吧,他们尽量说的官话,但有时侯往往因为夹杂着一两句当地口音,然后就不容易听得懂了。
“二就是观农,不是指定到某个城市,比较随意,所去之处,又是陌生的地方,往往就错过了宿头。有时侯错过了宿头,所行处人烟又比较稀少,只好露宿在荒郊野外,野观古寺。”
“特别是南方,蚊虫比较多,还有不少毒物,只好提前准备蚊帐,以及晒干的青蒿或茱萸,真在野外露宿了,将这些干青蒿和茱萸燃起,薰一薰,再于地面铺上枯枝干草,吊起蚊帐,躺下休息。”
高力士在边上说:“原来二郎观农也吃了不少苦啊。”
“也不算吃苦吧,然后那天,是江南西路的一个山区,我和肖山寨的两猎户错过了宿头,天快要黑的时侯,开始找地方休息,就看到前面有一座荒废的寺庙。孙儿跑了好几年,什么地方没有睡过?况且是三个丁壮,我们就走进去,将这座寺庙随便打扫一番。然后找来干草和枯树枝铺在地上,草草吃了一些干粮。”
“天就黑了下来,我们躺下准备休息,但是真的很古怪,明明四周也没有什么坟墓,自从天黑以后,那座古寺里寒气逼人。不但我有这种感觉,肖山寨两个猎户也是这种感觉。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肖五郎说,世子,现在还不到二更天,就如此了,我们得离开这里。”
“孙儿胆子大,但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想了想,也就同意下来,随后我们迅速收拾一下,骑马离开了那座古寺,大约走了两三里路,那种寒冷的感觉就消失了。”
高力士说:“二郎,那座寺庙有问题啊。”
“可能有问题吧,不过事后想一想呢,说不定是心理作用,大父,反正对鬼神一说,孙儿不能说没有,也不敢说有,只能说敬鬼神而远之。”
李伸不完全算是撒谎。
这是他们在道州发生的故事。
那座寺庙确实荒废掉了,可能是地形的因素,加上四周有许多古树,遮天蔽日,到了夜晚,凉气逼人,又许多猿啸乌啼,尽管是三个大板汉,也有些瘆的慌。
越瘆,心里面越起疑心,最后肖五郎说,这个地方不能住。
李伸也没有硬脖子强撑,于是收拾收拾,离开了那座古寺。
李伸之所以讲了这个故事,是说明他的态度,有没有鬼神呢,我不清楚。
说有,我未看到,不作数。
说没有,那座寺庙也不大好解释。
但有或没有,放在今天,却是非常重要的。
李伸看似说法很公正,祖父大人,你看,明明李林甫对我有敌意,我还是持着中立的立场说话,未咬死有鬼神。
关键李隆基相信哪,李伸通过这个故事虽未咬死有鬼神,暗中却是偏向有鬼神存在的一方。看似持着中立的立场,李隆基听了,只会更加的疑神疑鬼。
李伸思考一会,才回归正题。
“大父,能否拿一张纸片给我。”
李隆基将一张传单递到李伸手上,高力士小声说:“这个看不出来什么。”
即便现在,唐朝也没有多少地区生产竹纸,朝廷是一个因素,这几年李林甫到处杀人,谁有心思关心竹纸,本身是新事物,得有一个推广的过程。
但在长安不缺乏竹纸,有朝廷开办的大作坊,也有不少私人参与制作竹纸了。
然后李伸在赵原村看到一件事,一头白熊跑到赵原村来偷肉吃。
白熊就是大熊猫。
村里人要打它,被李伸制止了。
这就是人与动物争竹子的结果,造竹纸需要当年的新竹,大熊猫吃的也多是当年的新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