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
这是个什么发展状况???
“何邵!”谢子炀见势不妙,一把拽住何邵的胳膊,生怕这孩子要说什么,“靳言你……”
“你让他说完。”周靳言打开谢子炀的手,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但是声音有些哑,手指都有点发抖,“祁臻,祁臻还干什么了。”
几乎是一瞬间,何邵感受到了周靳言全身的刺这个人在用他全部的理智,听自己讲话。
“我有的时候,真的怪你狠心。”何邵可能情绪有点上头,要么就是因为喝了酒,借着酒劲他说了很多,“你走了之后,祁臻喝得上吐下泻,发烧了一周,第二天是高二分班大考,咱们学校高二分班大考基本定终身,这个道理你比我清楚。你知道我当时去帮老师整理卷子的时候,我看到祁臻的分数我差点没腿软跪在地上。当时祁臻的成绩直接掉出年级前一百,你想想,祁臻一个常年拿年级前五的什么时候掉出过一百!最后还是老徐据理力争把他摁回理科实验班,不然祁臻就真的废了。”
“这几年祁臻的变化我看在眼里,谢子炀也看在眼里。”何邵的情绪起伏比周靳言要大多了,“他也变了很多,他变得很沉稳,他很少露出很真心的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随便怼人,上课也安分守己,变得我有点恍惚。”
其实何邵本来想说,高三那一段时间他很想让周靳言给祁臻打个电话,想让周靳言安慰安慰他,但是他也不敢说了,或者说,是不愿意说了。
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误会,太多太多需要他们自己去说明白的事情了。
“我给你讲讲后来的事情吧。”谢子炀接过何邵的话头,看着周靳言,“给你讲讲,后来我们几个的故事。”
……
周靳言上课其实不怎么听讲的。
就算是到了国外,去了那个新的,陌生的环境,周靳言也很少听过课,主要是觉得无聊。
但他现在,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在听谢子炀给他讲故事。天地良心,他上考试复习课都没有这么认真过。这会儿听着这俩人一唱一和,一点不正经的一堂课,却一个字都不敢漏。
他在这些平常琐碎的小故事里挑出属于祁臻的部分,拼拼凑凑,或多或少能拼凑个百分之十,仅此而已。但对他来说足够了。被拼凑的漫长岁月一隅里,周靳言听着他们讲,有些听得骄傲,有些听得酸楚。
那是他未曾参与过的三年。
人是一种很神奇的动物,对自己没经历过的事情总是充满求知欲和好奇心,可能觉得通过听故事,设身处地代入自己,想着自己也在那个故事里占有一席之地。好像通过这种麻痹自我的方式,能或多或少好受一点,至少在想起这段事情的时候,还能笑着说一句我参与过。
心脏一阵一阵紧缩,又一阵一阵松开,像是被一只手抓着一样,揪紧又放开,反反复复没个结果。
“你其实,应该见一见祁臻的。”何邵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话说出来,“你真的应该见一见他,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有些事情,你们应该自己说清楚。”
“我是真心希望,你们能把所有话都说明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瞒着对方,把自己弄得满身狼狈,或者说,满身伤痕。靳言,这不对,这不是在谈恋爱。”
“你得相信你自己,你也得相信祁臻。”他目光扫过桌上的一排烧烤,挑了根烤香肠,啃了一口肉,“你得相信你是可以被爱着,你也得相信祁臻他是能接住你的。你们不能是现在这个隐瞒的状态,你至少,至少可以告诉他一声,给他留个盼头。”
“暗无天日的等待太漫长,也太不公平了。”何邵看着他,跟他拿雪碧在空中碰了下,“你得相信你自己值得他爱你。我知道这很难,但你得相信,而且你必须相信,因为这是个既定事实。”
周靳言听着他说,牙齿咬了一下起皮的地方,舔了舔嘴唇,眸光落下去。
祁臻,原来过得并不好么?
可是,就算他相信,又能怎样呢。
没有人能脱离生活本身为所欲为的活着,至少现在。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把锁,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祁臻那样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不是的。
至少周靳言不是,他身后还有很多纠缠着他的事情。
这些东西就像看不见的细线,每天都悬在周靳言的颈前。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稍有不慎这根弦还是会刮破周靳言的皮肤,汩汩的鲜血会提醒他,他还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随心所欲地活着。
至少现在不能。
“我说过,我就是单纯他人生路上一个节点而已。”周靳言叹了口气,歪着头朝何邵笑了一下,“只不过碰巧他高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我这样的人,他终究要回到他自己的世界里去,我不是他的全部。”
“而且,我其实,不值得他这么喜欢。”周靳言长长的睫毛垂下去,“或者说,这三年,三年太长了,我都,不知道我失去了多少东西。”
那是他丢失的三年。
也是他最需要的三年。
这个世界变得太快了,可能上一秒他们还是无话不谈的情侣,下一秒可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每个表达每个情绪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永远触不到真实。
世界飞快地往前跑,周靳言意识到了这点,时间和经历,这两样最客观的东西不会随着人类的主观意志而改变速度,也不会随着意志而增长。它们只会像一把刀一样,一下一下将原本脆弱的联系切开,硬生生撑开一个口子。时间越久,这道裂痕越大,大到无法弥补。
时间可以改变的东西太多了,乱石都能磨成砂,就连恨意都能消弭,而爱也是同样的。
他忽然有点发怵。
见周靳言没出声,何邵心里有点难受,叹了口气。
傻孩子怎么还是不懂呢……
“靳言,你也就是仗着他还爱你。”何邵看着他,声音低下去,“你也就是仗着祁臻这个人长了一张渣男脸,偏偏是个深情种,你才敢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