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宜宮在沈落离去后便关上了宫门,外院的宫灯也灭了大半,若是有人路过,定会以为万贵妃准备安歇了,只有曲宜宫宫内的人知道,这是孙嬷嬷有话要对万贵妃说了。
玉兰玉芝玉隐三人,将沈落与万沛儿用过的茶盏收拾了便一齐出去,守在了寝殿外面,孙嬷嬷这才对万沛儿道:“娘娘您也真是的,老奴说过多少次了,跟外人说话要当心些,别着了人家的道才是,更别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一进寝殿,万沛儿已经怏怏地斜倚在了垫着蒲团的贵妃椅上,一副没有将孙嬷嬷的话听进去的模样,急得孙嬷嬷跺了跺脚:“娘娘!宫中乃是非之地,您如此消怠,即便我们下头的人多长一百二十个心眼,那也保不住您!”
“孙嬷嬷,摄政王妃跟那些妃子们可不一样,她不是那种人……”
万沛儿说完,面上已经显出不耐烦的神色,便翻了身去,不看孙嬷嬷。孙嬷嬷哪里肯轻轻松松让万沛儿逃了去,便快步又绕到了万沛儿的眼前,直接将话挑明了:“娘娘您听不出来吗?王妃方才就是在套您的话啊!您还眼巴巴地告诉她是裕太妃出的主意……”
孙嬷嬷的话说完,一脸责备地看着万沛儿,万沛儿却是半分也不觉得惊诧,反而振振有词道:“套话怎么了?我本来就是想直接告诉她的,是你非拦着不让说,她既然开口问了,我便是说了又怎么了?”
“这…这……”孙嬷嬷瞪大了眼,极是不规矩地伸出手指,朝着万沛儿的方向略略抬起了手,又连忙甩下去,重重吐了口气方道“皇上是最看重孝道情义的,如今宫中未有中宮,一切还是裕太妃做主,您的话要是传去了太妃那里,又该如何是好?”
“孙嬷嬷…”万沛儿也是苦口婆心的语气,“你就别想那么多了,阿娘是派你来照顾我,不是来管着我替我做主的。”
孙嬷嬷脸色微微一变,一时被呛住,半晌说不出话来。万沛儿看了看孙嬷嬷的样子,又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些,便从贵妃椅上坐直了身子,缓和了语气道:“孙嬷嬷,您把心放宽些,我看王妃她没有坏心思,无非就是想不明白为何皇上要把摄政王派出去,若我不说,难道要让她以为是皇上自己的意思?”
“就算您不说,我看王妃也有法子知道……”
万沛儿俯首摸了摸腰间挂着的玉佩,幽幽叹了一声:“我在这宫中举目无亲,别的妃子都看不上我,除了皇上,我什么都没有,她又何尝不是,远在异国他乡,除了夫君,她还能依仗谁呢?”
孙嬷嬷心中自是不认同,她虽是和这位王妃接触的不多,只见过几次罢了,话也没说几句,但她却知道,这摄政王妃不如看上去那般柔弱,至少比万沛儿的心思可深多了。
饶是心中与万沛儿所想不同,但见万沛儿神色落寞,孙嬷嬷心中也不是滋味。
万沛儿是嘉义侯万征的独女,上头有两个嫡亲的兄长,偏房有一个庶出的弟弟,她是唯一的女儿,在家中自然是掌上明珠,深得万征的疼爱。可即便她是当朝侯爷的爱女,她在宫中仍是被其他妃嫔看不起,原因很简单:上殷重文轻武。
父亲,兄长,庶弟,皆是军中为将,万氏一族虽说在朝堂上无人敢随意开罪,但背地里,尤其是在京中妇人把持着的后宅中,武将门楣难免粗鄙,落了下乘,是以万沛儿在宫中虽是贵妃,却有很多妃嫔暗地里笑话她不知礼数,身份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