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已经睡着。 许尔看着他半晌,在床头边上抽了几张纸巾,捂住鼻子,用手肘碰了碰正在收拾东西的石岩志。 “你们的队长刚刚一直在说什么队长对不起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阿。” 而且一个大男人还哭得那么伤心,想必是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这种事情她不好当面问当事人,可是很好奇。 “事情是怎么样的我也不是清楚,我也是听别人说的。”石岩志不知道该不该讲,整个重案组都不敢问队长,以前发生过什么,这是禁忌。 见到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里作笑,反问道:“真的想知道?” 人都有好奇心,越是神秘的,越是不让她知道的,她就越想知道。 许尔想了想,点了点头。 “在队长当队长之前还有一位队长,叫欧阳青,就是那个名侦探,基本上有他在的案子,不出几日就会破了。局里对他十分看重,后来队长去了.....喔,就是段队,他从警校毕业了之后就进了重案组,恰巧成为欧阳青队长的手下。那时候的段队是一个相当自负的人,他很叛逆,只看得起自己。” 他只知道段队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当警/察,是因为父亲的原因,所以去到重案组也不会好好的干活,整日闯祸。 他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便接着往下说。 “两年前凶手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就杀了五人,当时堪称最难破的奇案。是真的很奇,凶手的手法特别完美,每次都是快要抓到他的时候,他就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每次作案留下一朵蔷薇花。段队长他心里面有个结......当年的一次抓捕计划,就是他提出来的。” “是不是失败了?”她轻声问,只有失败了,才会造成他这么痛苦。 “是,作为诱饵的一位师姐和其中的一名凶手车毁人亡,据说连尸骨都没有找到。欧阳青也就因为这件事情而被责罚辞退,一辈子都不能再当一名警察。” 接下来不用石岩志说,许尔也猜得到。 看着别人因自己受罚,只要还有良心的人,都会感到愧疚。段辰他虽自负,但还是有心。欧阳青可以告诉所有人这事情主要责任不在他,也可以为自己找借口摆脱,依旧可以穿着警服站在重案组的中心。 欧阳青没有,他选择了一个人揽下了所有的责任,所以段辰心里受挫,从此对自己高要求,高做事,跟变了个人似的。 如果没有当年的抓捕计划,如果把计划编排得更完美一点,如果不试图惹恼凶手.....就不用牺牲掉一个重要的同僚,不用牺牲掉一个热血能当个很好的人民警察。 最重要的是最后发现真正的凶手还没死,车上的那一个只是其中的一人,用来迷惑警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两年后,图标再现,或许还没结束。 等段辰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时间刚好是九点。 他睁开眼睛,眼前的灯光线照得酸疼,过了好一会才适应。嘴里发出嘤咛,发现嘴唇特别干,喉咙特别疼,像是被火烧灼过一样。 他偏头望去电脑桌前的一抹身影,脱口而出道:“岩志,帮我倒杯水。” 电脑桌前的身形一怔,毫无犹豫地起身去倒水,靠近他时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但是绝对不是石岩志。 那是谁? 他突然反应过来,借由光线,看得更加清晰。长长头发,姣好的脸,曲线凹凸.......心里头已经有了一个名字。 “段队长看够了吗?” “你...你怎么在这?” “看来你真的是病的不轻了,这里是我的房间。”许尔顿了顿,往下解释,“你早上发烧,石岩志去买药,就把你放在我房间里休息。” 可是谁能想到她也是一个病人,还被他霸占了整一张床。本以为他睡到下午就会醒了,然后就会回到自己的房间去,谁知道直接睡到晚上。 想了想,好像是有这回事,那时候自己还说了胡话。可是记不清楚当时说过什么了,只是希望他没有乱说些什么。 段辰撑着手肘坐起,见她脸色也是苍白,关心地问道:“你还好吗?” “不好。”她已经被闹到没脾气了,霸占了她的床,还害她睡沙发。沙发本身就小,皮硬,睡一会就会很不舒服,躺久了腰都痛,最后她只能坐在电脑桌前。 于是,他颇感内疚,掀起被子要回去:“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还是回去了。” “等一等。”她跑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到没有方才那么烫了才放开。“应该已经退烧了,回去多喝点水,然后睡觉前再吃粒感冒药,晚上不要吹风,第二天就会精神了。” 因她的靠近,让他有些不自在,近距离地看着她认真的眸,耳朵酥软成片,慢慢泛红。“嗯。” “你的耳朵怎么又这么红,是又开始发烧了吗,要不你还是先量个体温再回去。”她正说着,还真的去找体温计,刚把体温计找出来,就听见背后不大不小的关门声。 许尔:“.......” 段辰捂着泛红的耳朵回到房间,恰巧碰上要出去的石岩志。 “队长,你醒了阿,我还想着过去看看你呢。” “嗯。” “你看着脸色好些了,想吃什么,我叫外卖上来。”一天都没进食过,肚子肯定是很空很不舒服。 他坐在床边,对石岩志的话充耳不闻,心早就飘到别处去了。 “段队?”石岩志已经点开手机里的美团外卖,奇怪他怎么不说话,却发现他正在发呆。 额头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温柔的手紧贴着额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可是又说不出来。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着她的脸,发现她的脸是真的很小,大概跟一个手掌的大小一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的大手掌,突然想去量一量。 “段...队?”石岩志见他莫名做着奇怪的动作,想着他是不是发烧烧傻了脑袋。 “喔,帮我叫碗粥吧。”段辰淡定地收回手掌,说道。 今天病一病,什么胃口都没有,嘴巴里干涩无味,全身都没有力气。但是又不能不吃东西,只能喝完白粥当是填饱肚子,让胃暖和点。 窗外飘来阵阵清香,为了房间可以通风透气,所以特地打开了窗户,这种清香更甚。 “这是什么味道?” “是玉兰花,酒店后面养了一大片的玉兰花,今天刚开。” 玉兰花是冬季的时候开的,外表白色,花型俏丽,特别好看。有些酒店会在后面种植花圃,为了帮酒店提高颜值,也为了吸引游客的到来。 天气预告说今天会下雨,天空闪了闪雷电,照亮了整家酒店,接着毫无预兆地下了雨。 一颗两颗三颗豆大般的雨水拍打在窗户,打湿了窗台。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又生病又下雨的。 石岩志赶紧把窗关紧,给屋内的温度调高了些,搓着冰冷的手掌说道:“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呢,昨天到的时候还是那么好天。” “对了,阿龙那边处理烧尸案如何了,有没有打电话过来汇报。”他睡着了,什么电话都没听见。 烧尸案难就难在查询身份,而且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 凶手下手同样狠毒,不只开枪,还焚尸。 “有,下午的时候来过一通电话。说是受害人的家人过来找了,特征阿什么的都很符合。名字叫刘小丽,出生农村,二十二岁结婚,二十三岁生子。据家属交代,刘小丽和丈夫吵了一架后离家出走,之后就了无音讯,他们也试过去找,可是也找不到。由于她走之前有留下一张纸条写明自己要离家出走的原因,警方那边也无法立案。他们一直没有放弃找寻,后来有人告诉他们在网上看见和刘小丽一模一样特征的人,他们就匆匆的从村里赶到城市,谁知道没有一点发现,偶然见到新闻报道,就试着去警局碰碰运气。” 石岩志认为一个女人离家出走后心情肯定会十分低落,凶手看中了她是独身一人的原因才会对她下手。 “那枪支呢,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有,姗姗去走遍了全部的黑市,总算是找到了买家的线索了。按照一开始所说的,凶手是在黑市里买到枪的,所以走访了卖家,查到了一个可疑的人物。”石岩志把发过来的嫌疑人照片,用手机递给段辰看。 照片中的男人有着刺头,国字脸,脸上有一条疤痕,眼神散发着阴冷,令人不舒服。 考虑到这家伙身上有枪,龙博一和李姗姗也不敢轻举妄动,还在策划当中。 再者就是这个人行踪不定,一会出现在西部,一会出现在北部,黑市的人都说他背了一个大的旅行包,习惯穿一件墨绿色的连帽外套,出入时会戴着帽子。 “这个人是谁?” “这个人叫韩天林,驻守过北方一支军队,不过很早就退了伍,回来当过保安。” 段辰拿手握成拳头放在嘴上,轻轻地咳了几声。原本只是咳得很小声,但是后面越咳越大声。 身体又感觉到滚烫滚烫的,发烧这种事情不好说,有时候会反复发作。 石岩志收回手机,把枕头竖起来,扶着他靠着枕头躺着,忍不住唠叨道:“队长,你现在还病着,就别操劳那么多了。我看你这病,不是感冒得来的,是太忙太累了。” 有案子来的时候睡眠时间都没有五个小时,现在还要把两年前的案子给翻出来重查,怎么能不累。 段辰摆了摆手,表示不碍事。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第二天就没事了。不过为了防止又咳嗽,他没有说话,因为一说话气就喘。 “也不知道许小姐怎么样了。” “她?她怎么了。”段辰听到这个吗名字微微一愣,又想起她的靠近,身上散发的香味,心里又漾起异样的情绪。 “她早上的时候也有点感冒了,酒店的空调出了点问题,偏偏就我们这两间房。她还特地照顾着你,忙前忙后的。” 原来她也感冒了,难怪脸色也这么不好。 想到这里,段辰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声音嘶哑:“我过去看看。” “队长,你都病成那样了,就别去了。如果你不放心,我替你过去看一看。” 毕竟同行的就这么一个女孩子,作为男人怎么着也要多照看些。现在就只有石岩志身体力壮,过去看看也没什么。 段辰本来想说不要,还是想亲自去一趟,结果转念一想,改变了主意。 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正好应了屋漏偏逢连夜雨。 林微微的朋友圈里发出和男朋友的合照,许尔看见后还没说什么,她就打了一通电话过来。简单地问了她在这里的状况,知道她生病了以后还劝她去吃药看病。 许尔站在窗前:“放心吧,我哪有这么脆弱。” “就是因为知道你太坚强独立了....”林微微吱了声,想起他们三个一起玩耍的画面,因为都是孤儿,所以他们才会彼此惺惺相惜。 “好了,我没事,你自己也要好好的。我这里有人来摁门铃,先不说了。”在未寻得姜随安的死亡真相前,她不会轻易垮下去。 挂了电话,她就去开门,在猫眼上看见是熟人才开门。 石岩志问:“许小姐,我们队长刚刚知道你也生病了,想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的病很小事,吃过药就没事了。”许尔捂着嘴巴咳嗽。 “行,那许小姐早点休息,明日再集合。”许是见她脸色不好,石岩志也没有过多打扰,只准备回去汇报消息。 许尔点了点头,关上门回到室内。只见天边划破一道苍穹的光,有一种不好的念头涌上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