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土寨族的其他村民还没发现,苏钰和罗狱头分别指挥着不同的人把这些尸体全部拖进了玉米地,还用玉米杆子清扫了泥地,用新土盖上了又血迹的地方。
“上山的人无需太多,但是要心狠手快。”
苏钰用袖口擦拭着手里刚捡起来的大刀,那柄大刀是这些土寨族人首领所用,足到他腰部这么高。
“够狠……”
罗狱头琢磨着的这句话,心里不禁又加上了一句,这里就是你最狠……
“苏三爷学过武术?”
“未曾!”刀锋已经被擦亮,苏钰扯了扯唇角,露出个笑容:“全凭着要活的信念。”
“那苏三爷可真是个天生的狠人!”
天生?苏钰挑眉一笑,并没有回话,虽然他现在看似平静,可是两个胳膊正在发抖,后背早就被冷汗浸湿,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退,一旦他退了,死的就是他们苏家老小。
所以他……不能退。
看苏钰擦刀的平静状态,罗狱头觉得自己的眉尾都开始跳起来,他现在万分庆幸自己在路上对苏家多有照顾,要不然现在横身野外的人说不定就是他们。
至于心里对程饶之死产生的疑惑,他觉得最好还是选择装聋作哑。
“那苏某就自告奋勇走这么一趟?”
说了半天罗狱头都还没提到正事,苏钰干脆提出自己走一趟,刚才这些狱卒的表现已经让他觉得失望无比,根本也不指望着这些贪生怕死的家伙们去。
果然……
他一主动提出,其他狱卒们纷纷都是眼前一亮,开始恭维起他刚才的英勇表现。
“苏三爷走一趟把稳些。”
“就是!苏三爷可比我们这些人要周全得多。”
“苏三爷尽管去,我等一定照顾好苏家的其他人。”
各种恭维声中,反到是孟爷意外地站了出来:“属下愿意陪同苏三爷走这么一趟。”
这一路上,孟爷虽说是负责苏何两家,可是真正跟他们接触的反到是几个头目里最少的,除了最开始苏致送出的荷包他收下了,后头送去的东西他都摆手婉拒了。
就因为如此,他在苏钰的心中反倒是留下了比较好的印象。
意外地看了眼孟爷,苏钰点点头,把目光投向了罗狱头,等着他下决定。
“那就劳烦孟爷和苏三爷走一趟,我率人在山脚处接应。”
终于下了决定后,罗狱头开始清点人数,把人分成了三拨人,二十个狱卒留下受伤的五人带着其他犯人及其家眷往前面的县城县衙求援。
剩下十四人就在山脚玉米地里埋伏好等着去探查消息的苏钰和孟爷消息。
分好队伍,苏钰回到苏家人群里,苏诗欣的血已经止住,此刻脸色苍白地躺在罗氏怀里休息。
几个孩子都被吓得够呛,年纪最小的苏春婉甚至都有些厥了,朱氏轻轻拍打着她的四肢,缓解她抽筋的状况。
虽然大家的情绪都有些萎靡,可是苏钰也顾不了那么多,只是把自己要上山的事告知,就已经折身离开了。
苏泰和并没有出声挽留,等人已经钻进玉米地后猛地一喝:“怕什么,我苏家以后还要经历许多大风大浪,这些事都算得了什么,全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信云,现在苏家的老小就交由你指挥了。”
长子苏耀现在还昏迷不醒,次子苏致正在给受伤的苏信逸处理伤口,苏泰和干脆给苏信云下了任务,见他点了头,这才松下精神眼睛一黑晕了过去。
“爹……”
“祖父……”
玉米地里穿梭着的苏钰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刚才自己钻进来的方向,他好像听见苏致的声音从苏家的方向传来。
“苏三爷,是有什么动静吗?”
“无事,咱们继续,出了玉米地咱们就得千万小心。”
“知晓,我会跟紧你。”
等了一小会,那边并没有持续的声音传来,苏钰压低了声音跟孟爷交代两句,两人这才继续上路。
好不容易穿出玉米地,他们立刻蹲下了身子缓慢移动到了灌木丛里。
林中的树木稀稀拉拉,大部分都只剩下树桩,两人几乎是半蹲着身子才能勉强掩盖住自己的身形。
苏钰一边走着,心里一边产生了强烈的疑惑,按理来说这事对寨子里的人来说都应该是大事,剩余的人应该对此特别关心才对。
可他们一路走来,周围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通往寨子的路死气沉沉的如同没人存在一样。
直到一声鞭子划破空气抽到人身上的声音响起时,苏钰立即猜到了几分原因。
“还不快点干活,要不大哥回来了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这人说的是官话,听声音年纪并不大,可是伴随着一个女子的尖叫声响起时,立刻就把他的凶狠显现了出来。
“哟小六,这女子新来的啊,细皮嫩肉的倒是不错。”
“三哥喜欢,尽管拿去,听说过些日子还有批路过的富商,那些小姐们才真是细皮嫩肉呢。”
“那三哥就带走了,今个儿都是烦人家眷不能留活口,我是享受不到了。”
“那三哥自去快活,小弟我守着这些婆娘就行……”
“行!”
后到的中年男子大声笑着,那个女子操着听不懂的方言在喊着什么,身体在泥地上拖行的声音越来越远。
苏钰闪身躲到一处低矮吊脚楼的悬空下方半趴着,这才终于看清了前面的情况。
这个寨子的屋子分布得很散乱毫无章法,宅子中随处可见背着背篓眼神麻木的女子,看服饰有土寨族女子也有平原女子。
她们都是一个人在走动,见到对面的人也是面无表情地错过完全没有交流,可是她们身上都有个共同的标志,脖颈上都拴着根长长的绳子,看上去就跟狗链子一样。
观察了半天,没看到一个男子出现。
难道官道上遇到的男子就是这个寨子的全部……
又等了半天,还是没人出现,苏钰动了动身子朝着刚才那个年轻人的方向而去,孟爷则是留在原地继续观察。
年轻人传出声音的屋子就在寨子正中间,跟其他吊脚楼的样子不同,这是一栋两层灰色小楼,门口还有个很大的空地。
就在背后等了半天,发现里面已经半天没了动静,苏钰才把背着的大刀轻轻放到了原地,抽出那把见过不少血的匕首从虚掩着的房门闪身进去。
屋子的一楼放着很多背篓,里面堆放着满满的菜和粮食,虽然是白日,可屋子里很是灰暗,只能依靠这门缝传来的点点光线朝着有呼噜声传来的屋子移动。
这屋子没有门,苏钰一伸头就看清了屋子里的摆设……北方才有的大炕,半面墙的大炕。
这种根本不会出现在土族寨子的物件让苏钰眸光一沉,心里有了隐隐的猜测,难道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寨子,而是一个土匪窝。
就在这一瞬,苏钰疾冲而上,直接一个跳跃上了炕,匕首直直逼上了年轻人的喉咙。
他本就没有完全熟睡,身上一重时就立刻醒了过来,脖颈处的寒光一闪,他对上了一双冒着寒意的双眼,竟然是个半大的少年人。
“看来你睡得还挺好。”苏钰微微一笑,手下的匕首用了丝力。
男子张着嘴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方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苏钰的神情。
“刚才你的官话倒是说得挺溜。”手下再用力,年轻人能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一痛,吓得他立马小声求饶:“这位好汉,这位好汉刀下留人。”
“我问你问题,你答得好我兴许还能松松手,否则……”
“救……”
年轻人趁此机会挣扎大喊,没想到他话都还没喊出,眉心处立马留下一股鲜血,苏钰的匕首直接从他眉心划到了鼻尖上。
“饶命,饶命。”
“你是在喊你三哥?”苏钰舔了舔唇角,接着说道:“他应该早就见阎王去了,毕竟我同伴下手可我狠多了。”
“你们是什么人?”
被苏钰的冷漠神情给吓了一跳,年轻人忍着痛问道。
“朝廷通缉要犯,本来是找个山头落草为寇的,没想到竟误闯了这个寨子。”
年轻人的半个脸上都是鲜血,可是他的神情就在此刻一轻,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些。
苏钰扯了扯唇角,轻笑着问道:“看样子是遇到同山的兄弟了。”
“没错没错,我们这都是同样走投无路的兄弟,小兄弟这么好的身手,我把你介绍给我大哥,他们一定会让你留下的。”
“你们也是逃犯?”
“是也不是。”用手指点了点染红的匕首,年轻人干笑着继续说道:“要不你先把匕首放下来咱们慢慢说。”
“你先说给我听听,毕竟我……可是一路逃杀而来的。”
虽然减轻了力道,可苏钰的匕首并没收回,就这么从上而下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