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幅员千里,俯瞰之下,两道山川如龙虎交织,将大地划分阴阳二册。
据传,大秦太祖定国之时,曾经远来龙虎山,便言此地有仙家气象,三千年必有大能出,盖压天地。
值此,天下将有一劫,如龙似虎,唯日不出。
正因为当年大秦太祖的一句偈语,龙虎山列身天下六大道门之一,为道门魁首,多年来香火鼎盛,门人高手从未断绝。
纵观古今,天下大教,有此风采者,唯龙虎耳。
“师傅,那便是龙虎山吗?山高入云,比我们的山门气派多了。”
千里之外,荒山破庙前,一位小道童望着远处朦胧夜色下的龙虎山,不禁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废话,那可是天下第一的宗门啊。”苏北山撇了撇嘴,扯了扯早已褶皱的道袍,眼中尽是向往。
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想要拜入龙虎山,学习那至高的术法,降魔伏妖,如同一位位传说中的先辈,留下不朽的佳话。
奈何,龙虎山择徒的要求实在太过严苛。
他庸碌一生,纵然学艺南北,漂泊东西,直到四十岁也未能拜入龙虎山门下。
所幸,苏北山便在东陵城外的一座山头建立道观,自成一派,如今加上这个小徒弟,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师傅,我们能上山看看嘛?”苏鸣有些兴奋道。
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来得还是道门圣地龙虎山。
“上山……天下悠悠,众生芸芸,多少人想要爬上这座高山啊……”苏北山的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韶华不在,春光已老,他是没有机会了。
念及于此,那柔和的目光却是落在了苏鸣的身上,看到他,便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朝气蓬勃,如大日东升,对任何事物都保持着激情和向往。
“你还有机会……有一天,或许你真的可以登上那座高山,拜入龙虎。”
苏北山喃喃轻语,这是他年轻时候的梦想,也是如今苏鸣的目标。
“哈哈哈,苏北山,你们北山道观不过大猫小猫两三只而已,竟然也来道门法术研讨会】来凑热闹?”
就在此时,一阵狂浪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放肆之中透着轻蔑。
苏鸣转身望去,山野间,一群道士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行来,他们衣着光鲜,身上的道袍全都是用金丝镶边,云锦织就,一看便是价格不菲。
尤其是为首的那位中年道士,道袍轻盈,上面竟然还镶嵌着东海玉琉璃。
仅仅这件道袍的价值便超过三千两,足够五口之家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池上邪!?”苏北山面色微变。
眼前这中年道士与他一般,早年一同出道,后来都没能拜入龙虎山。
从那时起,池上邪便开始修炼邪术,他不仅仅抓捕妖物作为鼎炉,采补修炼,甚至还抓来少女妇孺,作为他的丹器,修炼阴阳大丹。
苏北山发现之后,三番五次破坏了他的好事,从此结下梁子。
后来,两人各自建立道观。
只不过池上邪的出身比他好,曾经结识过真正的龙虎山弟子,学了几手厉害的法术,开宗立派,也是打着龙虎山的门号。
因此,池上邪的长龙道观】香火鼎盛,在他们那一带颇有威望。
“你刚刚说什么?”苏鸣叫嚷起来。
师门受辱,他怒意勃发,再也压不住血气。
“苏鸣。”苏北山眉头微皱,赶忙喝止。
年轻人,未曾经历过人世锤炼毒打,只凭胸中一点意气,血气方刚,冲动鲁莽,却不知道凡事都要付出代价。
江湖不仅仅只是打打杀杀……
江湖是人情世故!
有些人可以招惹,有些人却不可招惹。
“嘿嘿,年轻人,待在一个香火几乎快要断绝的道观实在没有前途,就这样还要凑足盘缠前来参加道门法术研讨会】,简直惹人耻笑。”
池上邪冷笑道:“念你还算忠心,可以拜入我们长龙道观。”
“你……”苏鸣大怒,刚要争辩,便被苏北山拦住。
“池上邪,你可是炼境九变的高手,何必戏弄一个小辈?”苏北山咬牙道。
“戏弄?我可没有闲工夫戏弄他。”
池上邪淡淡道:“实话告诉你,下个月,我便要派遣高手前往东陵城开设道观,到时候,你们怕是连香灰都吃不上了。”
说着话,池上邪身后的弟子都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苏北山闻言,却是猛地变了脸色。
天下宗门林立,并非都是像六大道门那样高高在上,有着自己的地盘和传承。
九成九都像是他们这样的道观,散布天下各域,彼此争斗蚕食,发展信众,开继香火。
香火旺者才有传承生存下去的资格。
这便要依靠个人的实力,还有背景以及传人弟子等等。
大浪淘沙,能够存活下来的道观反而在各地有着极高的威望。
正因为如此,每隔三年,龙虎山都会举行道门术法研讨会】,将各地散布的道观全都聚拢起来,名为术法研究。
实际上却是将这些道观登记造册,全部都归拢在自己的监管之下。
其中优异拔尖者,还会赐下术法宝物,符箓丹药等等,甚至可以冠以龙虎山的名号。
如此一来,龙虎山几乎不用出什么力,便可以网络天下道门,甚至揽尽天下人才。
这也是龙虎山一直位列道门魁首的重要原因之一。
偏偏那些散布各域的道观俱都以此为荣,即便像苏北山这样几乎快断了香火的道观,面对道门术法研讨会】这样的盛会,就算砸锅卖铁也要前来。
天下宗法,尽归龙虎。
这便是真正的龙虎山道统!
“你这是要将我赶尽杀绝?”苏北山咬牙道。
北山道观是他一生的心血,也是他最后的依靠,一旦断了香火,根据龙虎山的规矩,便要从造册之中除名,再也没有了开宗立派的资格。
断人前路,如杀人父母。
“弱肉强食,这就是游戏规则,玩不起,你可以不玩。”池上邪冷笑。
“好,那我就在东陵城等着你們。”
苏北山沉着脸,极为硬气道。
他修行数十载,刀锋虽藏,胸中尚有意气,却也不会任人宰割。
“我们师徒等着。”苏鸣亦是咬牙道。
“啧啧,看不出来,你们师徒两还是块硬骨头。”池上邪冷笑。
“那我们便走着瞧吧。”
说着话,池上邪骑着马从师徒两身边走了过去,同时他眉头一挑,向着后方弟子使了个眼色。
嗡……
突然,一声急促的马驹嘶鸣声响彻荒野。
一缕黑烟从其中一名弟子的腰间窜出,阴戾的风声呼啸如哭,豁然间,一只黑皮狐狸的身影浮现,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了师徒两。
“妖孽!?“
苏北山心头一惊,不由地看向池上邪。
后者的脸上噙着阴恻的笑容,正漠然地看着他们师徒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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