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旭尧眉头紧拧,以他为中心散发的焦躁气息,仿佛让山中的蝉鸣都变得小声了许多。
而一直在观察巫旭尧的戴项禹,更是陡然一惊,险些摔倒!
戴项禹以为是自己频繁的偷看惹巫旭尧生气了,于是不敢再分神,专心带路。
第二位辍学的学生家距离孟元亮家并不远,两人沿着山路又向上走了半个小时,就来到了一片贫瘠狭小的梯田。
只是,这里并没有什么住宅。
戴项禹跟巫旭尧解释道:“孟招娣辍学就是为了帮家里干活,这个时间,她应该是在这里插秧。”
戴项禹说话的时间,巫旭尧的视线已经锁定了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女孩。
她穿着比自己身形宽大许多的补丁衣服,正熟练地往水田里插秧。
在小女孩不远处,还有一个跟她长相有几分相似的严连娣,同样也在劳作。
当巫旭尧两人靠近的时候,那妇女率先发现了两人,警惕地看向巫旭尧,用方言问了一句话:“侬剌撒莫恁?”
巫旭尧没听懂她说的什么,倒是戴项禹代替他答道:“连婶儿,我们是来带招娣回去上学的。”
严连娣闻言,脸上立即露出了嫌恶的表情,用带着重重口音的普通话不耐烦道:“去什么学校?说了多少次了不去了不去了!她就在家里干活!你们烦不烦啊!”
戴项禹闻言,眉头紧锁,语重心长地劝道:“连婶儿,招娣都读了那么多年了,现在只差最后两个月,不如就让她念完,好歹拿个小学文凭吧。”
然而,严连娣根本不在意什么文凭不文凭,直接呛道:“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回家帮忙干活,给弟弟攒学费!走走走,你不要再来烦我们了。”
严连娣像是赶苍蝇一样,对戴项禹挥挥手。
戴项禹还想再劝,然而旁边的巫旭尧已经不耐烦了。
他直接就上前把孟招娣从田里拔了出来!
孟招娣似乎有些木讷,被巫旭尧拎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反倒是那严连娣气急败坏地指着巫旭尧:“哎哎哎!你是什么人!你一个大男人,把我家闺女的身子弄脏了,以后她嫁不出去你负责吗?!”
说完,严连娣突然发现,巫旭尧这细皮嫩肉的模样,似乎是个有钱人?!
于是,她的嘴脸立即一变:“你要是喜欢我们家招娣,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彩礼至少得十万!”
戴项禹听到严连娣这话,又被气得面红耳赤,浑身发抖道:“连婶儿你说的什么话!招娣她才十二岁啊!”
“嘿,十二岁怎么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严连娣毫不在意,甚至还有些自豪,“俺就是十三岁嫁过来的!”
“你…”戴项禹被哽得说不出来,看着严连娣那理所当然的模样,只打从心里感觉到一阵悲凉。
反倒是当事人孟招娣,即使听到妈妈要将她嫁给比自己大十岁的老男人,表情仍旧木木的,仿佛没听到他们在说话。
严连娣见戴项禹没话说,顿时像是打了胜仗一样,得意洋洋地看向巫旭尧,满脸就差写着两个大字:给钱。
然而,巫旭尧根本懒得跟她费口舌,直接拎着孟招娣就往回走。
严连娣被巫旭尧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给弄得一愣,连忙拔腿就追:“哎你什么意思!快把俺闺女放下!”
巫旭尧没有理会她,只在严连娣追过来的时候,轻轻回头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只是一眼,严连娣突然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瞬间像是被冰冻住一样,停在了原地。
她认怂可比孟大富快多了,只敢小声对戴项禹抗议:“你,你们学校,也不能把不想上学的学生绑回去吧?”
戴项禹听到这话,真是被严连娣给气笑了。
这时候,倒是想起来他们是学校的人了?
那刚刚说什么要将孟招娣嫁给巫旭尧的混账话?!
戴项禹生平第一次对学生家长冷了脸,只回她一个“呵”字。
这不是巧了,他们这位新校长,本来就是要过来把人给绑回去!
严连娣这下是真的怂了,张着嘴呐呐不敢言语。
就这时,一个童声传来,打破了现场死寂的气氛:“娘!!我们学校今天来了一个超级可怕的…”
那童声在主人看到巫旭尧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巫旭尧转头望去,就看到一个背着书包的小胖墩,正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
小胖墩对上巫旭尧的眼神,突然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倒在地,害怕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严连娣见到自己的心肝宝贝哭,这下也顾不得害怕了,连忙上去把人抱在怀中,用方言哄道:“哎哟娘的心肝小宝贝这是怎么了?在学校被欺负了?谁敢欺负你?娘去弄死他!”
孟宝贝趴在亲娘怀中哭的上气不接,听到娘亲这么说,竟然还能分心用自己胖呼呼的手指,坚定不移地指向巫旭尧。
严连娣:……
她默默地将儿子的手给掰了回来,用方言小声哄道:“宝贝乖啊,我们不跟坏人玩…”
巫旭尧听不懂严连娣的话,但他的脸已经彻底沉了下来。一双凤眼冷冷地看着孟宝贝道:“你逃学?”
孟宝贝:“……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