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儿时伙伴并不是杨景澄此行的目的 得知颜舜华虽父母双亡,日子倒也过得,便丢开了手 趁着天没黑往自家山地里去了。踏上山坡极目远眺,整个村落尽收眼底。
榆花村占地约六千亩,其中山地一千五百余亩,土地四千四百余亩。田舍屋前种着几十棵榆树,青黄不接的时节 便靠榆钱儿来救命 算是村子里的镇村之宝。盖因隔壁两个村子分别叫了榆树村和榆钱村 此地也就只好以榆花为名 以作区别。
再看瑞安公府的土地 山地四百亩 平地三百四十亩,每年收益约八百两 刨除各项开支 大概能剩七百两的样子。在乡间已是极富裕的人家。这么大个庄子,瑞安公说送人就送人 可见公府之财大气粗。当然 比起将此处送给舅舅 杨景澄更倾向于重新买块地,大家做邻居,毕竟这片土地有他的回忆。
视线扫过种满冬小麦的土地 他们家的地一年两季,以冬小麦和大豆交替轮种。是以庄上的收益也是一年两节,九月里正交了大豆与山地的收益来年五六月间则是麦子与上年家禽家畜的收益。然而将将在南方兴起的烟草,挪到此地种植是否果真有那般好呢?杨景澄没有把握 不过五百两对他们家而言只是个小数目,他试的起。
看完田里的景况,杨景澄满意的下山,又绕到了他家另一处院子。这里与他居住的院子有一段距离,一样围了高墙,屋舍却比较简陋。院子后面最后扎着四五尺高的篱笆,里头鸡鸭鸣叫声不绝。见杨景澄走来,此处的管事甘桥忙迎上前,陪笑道:“世子怎底逛到这儿来了?这里又是猪又是鸡鸭,臭的很。”
杨景澄不以为意的笑笑:“无妨,我来瞧瞧。”又问,“今年的猪养的怎么样?”
甘桥忙回道:“九月里收了豆子,用榨了油的豆渣喂着,十几头猪都肥的很!到年前杀几头好的,做了腊肉与世子尝尝鲜!还有前日下雪,我们家小子在山里扑了好几对野鸡,五彩斑斓的好看的紧,世子要带回府里耍不?”
杨景澄含笑拒绝:“家里养了几只鹤,凶悍的很。前年有人送了对梅花鹿放园子里,都叫它们又踢又啄的。你这几只野鸡放进去,只怕活不过三日。还是留在庄上,与孩子们玩吧。”
甘桥干笑着挠挠头,榆花村的庄子也没甚稀罕东西,是瑞安公府的产业里顶顶苦的地头。要不是养了杨景澄一场,只怕更没牌面。好容易见了杨景澄,自是想出浑身解数来讨好,奈何唯一拿得出手的野鸡世子爷并没放在眼里,真真愁死个人。
杨景澄原先对庄上的人印象颇好,毕竟小时候没受过什么慢待。不想文氏接手庄子后,这起子管事便欺上瞒下、自肥腰包,好不嚣张!遂,往日情谊淡去了不少。此番他前来,正是立威的。
查了一回鸡鸭猪羊,甘桥倒是皆养的膘肥体壮。杨景澄随口问:“现庄上的家畜家禽有个数没有?”
甘桥连忙报道:“有猪二十一头,羊三十头,鸡二百只,鸭一百零七只,鹅四十五只。”
杨景澄又问:“年底送回府里的有多少?就地卖的有多少?”
甘桥尴尬的笑笑:“我们庄子这点子东西府里看不上哩。都是就地卖了的。”
杨景澄接着问:“那你估算估算,今年底,这些畜牲能卖多少钱?”
甘桥利落的道:“今年冬天冷,冻死了不知多少家禽,咱们一准能卖个高价。年底我能保证交一百八十两!”
杨景澄脸上的笑容登时消失:“一百八十两?”
甘桥点头哈腰的道:“一百八十两!够我们庄上所有的开支还有余呢!”
杨景澄目光变得锐利:“如今猪肉价格两分半,羊一分半,鸡五分鸭三分鹅三钱,你同我说总共能卖一百八十两?”
甘桥的冷汗唰的就下来了,他万万没想到,深宅大院里的公子哥儿对物价这般清楚。强行挤出个笑道:“这是京里的价,商户来收的时候,没这么贵。”
杨景澄冷冷的报出了一个数字:“二百三十两。”
甘桥顿时脸色煞白,这正是他预估的真实收益。
“你倘或报个二百来两,我全当你的辛苦费。”杨景澄沉着脸道,“可你报一百八十两,是不是有些过了?”
甘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水至清则无鱼,”杨景澄道,“我往日手里随意赏出去的银子都不知有多少,你这几十两的我还不放在眼里。然而!你把我当傻子糊弄就错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