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墓前,言懿懿慢慢蹲了下去,然后把头埋在了自己怀中,像小孩子受委屈时自我保护的姿态。天那边的乌云越压越过来,看不到尽头,像是要把所有的光线给遮盖。
她想她跟言渊都是坚强的人,在送别至亲的墓前都不曾掉下过眼泪。她想起刚刚看到言渊那双黑色眸子里风起云涌的一幕,其实心里真的很痛吧?只是不曾表露。
人在最痛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言懿懿就这么蹲在那儿,闭上眼睛想了很多,想起母亲曾跟她讲起多年前云姨第一次带言渊回到言家的时候,一个慈眉善目温柔动人,一个灵气逼人眼眸中却满心戒备。又想起小时候她跟言渊的点点滴滴,她曾调皮地怂恿言渊陪她泛舟,结果她不小心掉进湖里差点起不来。后来言渊还因此被云姨罚跪了好久,却始终默默包庇她一声不吭。
过去仍是过去,即使在当时她从意外中醒来记不清人事可是那种亲近感却从未消失。
而如今,说故事的人和故事当中的人都已经不在。
言懿懿慢慢站起来,然后肃立着在碑前深深的鞠躬。她说,“妈妈,你该是见到云姨了吧?”话到一半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所有哽咽的声音往回吞。“妈妈,你记得跟云姨说,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守护言家,照顾二叔。他为言家牺牲了那么多,我会记得的。”
她鲜少地说了“二叔”,那么正式地称谓此刻显得更伤感。
她在墓前站了好久,然后决意转身离开。可是脚步还未抬起却一眼看到了十米开外,一身黑色长外套,里面依旧是同色系西装领带的盛衍,身姿修长,眼眸清冽,怀里抱着一束白色的新鲜百合,与她经常在父母墓前看到的一样。
她有些愣在原地看着他,后边白色的积雪留下他来时深深浅浅的脚印,但是放眼望去,出色的人只一眼都难忘。
言懿懿是有些惊讶的,按理说他不该出现在这里。当初父亲下令割断盛言两家的联系,无论何种原因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所以今天来的人里面有赫赫有名的魏周明程唐家,却唯独没有盛家。
可是偏偏他来了。
盛衍停下的脚步径直朝她走了过去,把怀中的花束安静地摆在了碑前。看向她时眼神很温和,却渐渐地越聚越深,越聚越深。他看到言懿懿故意冷漠的态度,知道她的思绪还在那晚明山别墅里出不来。
他深深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想看到我。如果能改变,我希望所有痛苦不安,都由我来承担。”
他微微低头看到她纤细肩膀,忍住了所有想把她拥进怀里的念头,手中握着拳又轻轻松开,最终只是就这样就着距离伸出手轻轻覆在她乌黑柔软的发端,想要以此作为不吓到她的安慰。
盛衍收回手,慢慢往回走。言懿懿看着并不出声,只是视线逐渐模糊又想拼命忍住。
他的步伐修长却缓慢,身后的人泪眼朦胧却始终沉默隐忍,画面像是黑白。
他的下一步抬起突然又回到原地,盛衍停下了。他看不到身后人的眼泪,可是心里却早已被她哭湿了一片。
他转身向着言懿懿的方向走了回去,几步之外停下,言懿懿愣在了原地,猜不出他的举动。可是却看到下一秒那个风姿卓越的男人就这么在她几步之外张开了双手,在引诱她在这冰天雪地中投进他温暖坚实的怀抱。
隐忍中的泪水决堤,她一步步慢慢走过去,然后没有任何迟疑就这么稳稳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穿过他的黑大衣紧紧拥住。
盛衍一动不动就这么圈住她,那件大衣遮住了所有冷意。她的眼泪汹涌,头埋进胸膛听到的是他真实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像是久违的乐章逼她缴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