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红日露出偃月状半边的时候,汜水关对面的连绵营寨中,各路诸侯已经陆陆续续的赶往中军帐。
大军已经行军到关下,但汜水关还没有彻底攻打下来,这是当前的现状。
不过昨夜一战,华雄的精锐已经消耗殆尽。各路诸侯也心知肚明,此时是趁机攻打华雄的好机会。
十八路诸侯也算当世出类拔萃之辈,陶谦、曹宏的阴谋诡计早就被许多人看穿。沈良是要被害死的人,曹琳是借机立功的人,这些自认瞒不过这群老谋深算的家伙。曹琳应该也是全军覆没了,至于沈良那个可怜的诱饵,各路诸侯自然没有一人认为他能活着回来。
昨夜那场战斗,此时正作为各路诸侯最感兴趣的谈资。
前面曹操、曹仁正在并行前行,两人自然也在谈论这一场大战,这也算是十八路诸侯会盟以来的第一场上规模的战斗了。
“主公,昨日一战,想必已经有所耳闻。”曹仁低声说着。
“嗯,听说啦,你怎么看?”
“似沈良这种,能文能武的英雄,可惜了……”
“是吗?曹仁,你是这样想的?”
“是啊,主公不感觉可惜吗?”
曹操欣慰一笑偏过头来,看了曹仁一眼:“是啊,可惜了!但是这十八路所谓的英雄中,有几人能似你这种,将人才看的这么重的,别人都在幸灾乐祸的说可惜了陶谦的几千精锐,对于沈良这等出身草根的英雄人物,有几个会在意的。”
“这……主公以为如何?”
“嗯?”
“主公认为,是人才重要,还是这些士族门阀重要?”
曹操驻下脚步,沉重说道:“人才。”
没有过多的修辞,言罢继续往前。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曹操作为一代枭雄,其实内心中最看重的是人才,这和陶谦那种把士族门阀摆在第一位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当年曹操战胜袁绍后,因为不愿依赖士族的势力,所以花了很大的时间才平定了原属袁绍的地盘。
片刻之后,曹操又是一声感叹:“陶谦这个老匹夫,放着金子不要,却要去费力的讨好这些门阀势力,必定不可长久。”
这边,曹操、曹仁往前走着,身后不远处,刘关张三人也朝中军帐赶过来。
这三人虽未结拜,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情同手足。此时三人在公孙瓒帐下,明着三人多以姓名相称,张飞最小倒是有时称呼刘关两人哥哥之类的。私底下关云长、张飞则多称呼刘备主公,自然主公这种称呼是不好让公孙瓒听见的,毕竟名义上公孙瓒才是真正的主公。
张飞性子直,想到哪里自然的就说了:“主公,此次沈良怕是要见老天爷去了,这小子算是个人才,可惜了,招了陶谦那边小人的算计。”
刘备点了点头,叹气道:“前次,曹宏提出诱敌之策的时候,我已猜到几分,只是不好明说,此时想想,倒有些悔意。”
“主公既然已经猜到,为何不提点一二,好让沈良有所防备。”关云长道。
“是啊,沈良好歹算是云长哥的徒弟,也算是自家人不是。”
“当时,我也不能完全确定自己的猜测,也不想无端的得罪陶谦,所以未敢就说。”
刘备爱才、惜才,但真正做起事来,他还是会考虑到大局。历史上,刘备为了逃命,抛妻弃子的事其实是没少做的。至于在徐州结交糜家,荆州三顾诸葛于茅庐,益州又依仗法正,除了看重这些人的才能,想必还是多少考虑了这些人在当地的影响力,拉拢当地的士族力量,或多或少,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必然是有的。
关云长、张飞听完刘备的话,点点头,倒觉得有些道理。
其他各路诸侯,对昨夜的事自然也在议论纷纷。更多的关注在曹琳及他的精锐上,沈良的死,只是有个别人表达了惋惜,但是一介草民,死了也就死了,旋即已经被大家遗忘。
草民草民,低贱如草,死了也没几人在意,大部分之所以在谈论曹琳和他的精锐,更多的是在考虑自家的取舍,考虑这等形势下如何攫取更多的利益,这便是今日进入中军帐议事之前的众生相。
各路诸侯在中军帐内集结完毕,盟主袁绍坐在正中的椅子上,这段时间以来,大家已经逐渐发现袁绍其实是一位色厉内荏的家伙。气势上看,袁绍似乎比其他诸侯更像英雄,但实际中做事毫无主见,左右摇摆。
袁绍环视了一眼帐下,表情是严肃的,紧闭着嘴,似乎是深思熟虑之后,说道:“这几日,我们的先锋部队,一路披荆斩棘,杀到汜水关,为我大军前行扫清了障碍,实属不易。昨日的战争,想必大家都已经听说了,曹琳将军领着部下精锐和华雄精锐在一线天拼死一战,这一战可歌可泣……如今,华雄的精锐已被消灭,我等应借此良机,一鼓作气,攻下汜水关……虽然曹琳生死未卜,但他的军功是不可泯灭的,这些军功自然也属于徐州,属于陶刺史,待到勤王完成,必然上报天子,加功进爵不在话下……”
帐下有人骂骂咧咧的在抱不平,似乎是一个步弓手,此人环眼怒睁,道:“奶奶的,真正冒险拼死的人,却只字不提,岂不知沈良才是这制胜的关键。”
袁绍似乎是听见了这边的话,看过去,是一个燕颔虎须的黑大汉,看打扮是一个步弓手,他并不认识张飞,此时听了这话,才想起来陶谦那边有一人,似乎是作为诱饵引了华雄的军队到一线天的,于是想一同的夸赞一番:“当然,此次大胜,还是靠了……靠……”话到此处,袁绍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那人叫什么。
张飞白了一眼,道:“沈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