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鬼门关
车和人都派出去了,车场里就剩下羽队长和黑子孤零零站在那里,相互看着却无话可说。派出去的车连灯光都看不到了,只能听到汽车马达声也在逐渐消失,驶向远方。
不平静的夜里,还是有一股冷风在树梢上嘶鸣,如诉如泣寒气袭人,树木巨大的黑影,在冷风催动下摇晃不止,影影绰绰,犹如怪兽般晃动着张牙舞爪,气势如虹,看久了令人生畏,不寒而栗。
羽队长心中一团乱麻,不知道想些什么?他抬头看了看依稀还是有些星光的夜空,对黑子轻轻的说道:“你去开车,我们也去找吧呆在这里心里不踏实,怪难受”
黑子沉默无语,转身去开了一台车过来,羽队长上车后,汽车驶出了停车场。跟着别的车后面徒劳无益,羽队长让黑子把车开往另外一条平时不走的路上,借助汽车灯光,看着目力所及的农田和沟渠,阴森森的有些恐怖。
黑子取出烟盒递给他,他取出两支烟噙在嘴里,用一根火柴同时点着两根烟,把一根点着的烟递给黑子。
黑子吸了几口后说:“唉我说老伙计你娃最近忙的不理咱哥们,可有些说不过去,多长时间了,我们在一块也没有好好喝上一口是不是有些太不像话了?我怎么觉得现在虽说条件改善了,方方面面都比咱们在高原好,可总觉得没有在高原那么热闹快活?你你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切猪脑子呀你”羽队长没好气的说:“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通?在高原时装上一车货,十天半个月都到不了卸货的地方可在这里装上一车货,还没有塌实落呢,又要卸车了,能和高原比吗?再说了,在高原几个月都见不到一个陌生人,可在这里随时随地能见到。公路窄,车多人多,交通拥挤跑起车来,能和高原比吗?在高原天高地广,只要把车开不到沟里就行,在这里行吗?我说你脑子想啥哩还不适应呀……”
“唉”黑子叹了口气说:“怎么说呢说适应,心里总觉得不畅快说不适应,每天都风风火火闲不住过着,你说是不是……”
“切是个屁你说的哪种话和没说一样走什么路,唱什么歌,上什么山,打什么柴,这都是无法改变的定数,不适应这里,就会被这里淘汰出局。哥们别想那么多,快乐的过好每一天,这两天有时间了,咱们喝一口叙叙旧,把你那张破嘴堵一堵,少给我发牢骚咦有情况,你你你快看哪哪那个红点是不是个人”
羽队长说着,汽车灯光照到堤坝上,有一个红点在隐隐约约晃动着。黑子细心一看,吃惊的叫唤起来:“就就就是人啊咋咋咋跑到这里来了?我的老天爷……”
“鬼叫什么?加油加油快点快点防止她跳水。咱俩个都是不会水的旱鸭子,万一她跳水了,我们跳下去不但救不了她,反而就为她殉情了”羽队长着急的实话实说。
威猛的黑子是虎将,一脚油门踏到底,提高转速的汽车引擎怪叫着往前冲,提速增挡速度加快,汽车仿佛像离弦的箭高速冲上堤坝,可刚才晃动的那个红点却不见了,冲上坝顶的汽车失去了目标,成了无的放矢,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汽车灯光照在干渠水面上,能清楚的看到缓缓流淌的黄河水,不时的还有冰块漂浮在上面,忽忽悠悠随波逐流,预示着隆冬季节就要到了。
羽队长看着渠边的吃水线,有一个地方明显的有溅过水的痕迹,他紧张的打开车门下车后,仔细看了看与别的地方不同的痕迹,断定此处是刚刚溅过水的地方,肯定是有什么东西砸在水面上,溅起水花留下的痕迹。
神情紧张的他往水渠上下游看了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就向黑子挥了挥手,转身顺着干渠往下游跑开了。跑出去几十步,黑子的车也调过车头来,明亮的汽车灯光顺着干渠照了过来,就在羽队长跑着的侧面,有一个红色的点在水面上一起一伏漂浮着。
羽队长停下脚步看了看,水面上还有一只手在晃动,他的心就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水里有人,得赶紧救人才是,可自己不识水性,从小在家门口的石羊河里学会的只是狗刨,自顾自还能勉强扑腾几下,若要是救人,就没有那个能力了。
迫在眉睫,危在旦夕,浑身是胆的他,此时也顾不了许多,不会水是事实,总不能眼睁睁见死不救吧?如果此时不作为,将会留下终生遗憾,以后的日子还怎么活人……
几十米宽的干渠令人生畏,就是平时看一眼都心惊胆战,更别说要下去了。没有选择,也没有退路的他,看着那个就要在眼前消失的红点心急如焚,把两个拳头举过头顶,哇呀呀叫唤了几声,像是在给自己打气鼓劲,还是跟这无可奈何的世界,做最后的告别不得而知。
同时,他毫不犹豫脱去棉衣棉裤,往堤坝上一扔,因为他腰里还挂着手枪,不能把手枪带进水里增加负担。灯光中的红点越来越看不到了,他紧张的加快速度跑了几步,在红点前面几米远的地方鼓足勇气,往手心里吐了口吐沫下定决心,一个飞跃腾空而起,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就在他往下跳的时候,黑子的车也冲过来了,他一看羽队长要跳水救人,急的在驾驶室里大声的喊道:“别别别跳呀下去就淹死了不会水还救什么人呀你你你这个犟驴别跳呀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我”他的话还没有骂完,人已经跳到水里了。
“咕咚”一声水花四溅,刺骨的寒冷立刻传遍全身,不会游泳就不会在水中换气的羽队长,一入水就被黄糊糊的黄河水呛的出不来气,抬起头把嘴里的黄河水吐出来,用手抹去眼睛上的泥水,才调整姿势竖起身体,用脚探试摸渠底。谢天谢地,渠水的水深没有超过他头顶,他占了个子大的便宜,吉人自有天相啊……
羽队长用脚尖点着渠底稳住身子,用手抓住水面上漂浮过来的跳渠者,已经不舞动的手,往渠边上拖。溺水者已经不动弹了,羽队长松开了她的手,提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提起来离开水面,想让她呼吸空气,可渠水里站不住脚,随着湍急的水流往下漂流。
水渠渠坝都是用混凝土抹成,成四十五度坡度光滑平整,没有一点能抓住的地方,脚底下已经到了渠边,水面上却离渠边还有一段距离,身子到不了渠边。由于不会水,也不能漂浮身体游到渠边,身子也不能倾斜,否则的话,就被水湮没了。
他觉得浑身温度在冰冷的水中急速流逝,短时间内手脚越来越不灵活,只是大脑还算清楚。再坚持下去,就和溺水者同归于尽了。看到疯了一样的黑子在渠坝上跌倒爬起的大声呼喊着,无论如何也够不到彼此的手,急中生智大声喊道:“绳子绳子快呀”
水面离坝顶还有一米多的距离,没有绳子,彼此都无法救援。坝顶上的黑子听到他呼唤,急忙跑到车上,从座垫下取出一根拇指粗的绳子,一边跑一边把绳子取开,心急火燎跑到羽队长跟前,朝着他就把绳子抛过去。
灯光下的绳子太细,根本就看不见,抛过去的绳子抓不到手里,急的俩个人都无可奈何。就在一次次抛过去还抓不住绳子的时候,水里面的羽队长突然感觉到水流加速了,他心里疑惑往前一看,一个雄伟高大黑乎乎的东西,在渠中央矗立着,突然意识到这是分水闸。要是进入到这个分水闸里面可就完蛋了,眨眼睛就是阴阳两界了。
黑暗中的分水闸异常狰狞恐怖,高大威武,仿佛就像鬼门关一样鬼气森森,敞开大门等待着漂向它的羽队长和溺水者来者不拒,绝不会拒之门外挑三拣四,挑肥拣瘦。
头脑清楚的羽队长,看着渐渐逼近的分水闸并没有绝望,而是着急的对黑子喊道:“呃呸呸呸啊呸呸呸你呸呸往下游跑把绳子抛到水里我自己抓呸呸呸……”他呛水不断。
黑子听到后忽然大悟,拉起绳子急急往前跑,就在黑子还没有把绳子收起来的时候,羽队长在慌乱中神灵相助,瞎猫碰到死耗子,乱舞的手却抓住了从手边滑过的绳子用力一拽,差点把没有准备的黑子也拽到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