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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迟迟不归

装水的地方近在咫尺,就在蛇腰堡镇西面两公里处的河滩里四面辽阔,河滩里布满了青灰色的鹅卵石,远远看上去黑黝黝像是一片海空旷无银,有一处像灯塔一样耸立的碉堡就是取水点。

这是一眼机井,是方圆百十里唯一能直接饮用的水,据武装部的同仁们讲,这口井也是十几年前解放军给水团经过几年寻找勘探发现。在这里打下的井不在少数,有几十眼之多,都是苦咸涩不能饮用,矿物质含量超标几百倍,尤其含氟量更是离谱的高,人畜饮用就会氟中毒,导致骨质疏松,大骨节病,肌肉萎缩殃及生命,唯独这口井千里挑一出奇的甘甜,不但符合饮用水标准,还是不可多得优质矿泉水,离此几十米的地方再打井,都是苦涩咸不能饮用。所以,这口井就成了这一带珍贵无比的宝贝井,多少年来取水不止,用之不竭。为了保护,四周用鹅卵石砌了五米多高的防洪圈。

井的出水量不错相当可观,六寸水管喷涌而出,几分钟就能装一车水,可太多的车要装水也很费时间。前面的车装满水都走了几个小时了,后面的车还在等待,好在这么多车走的不是同一条路,最多的地方也就是一个班七八台车而已。

在这里装水的车不仅仅是解放军的车,还有相当一部分杂七杂八的地方车,各种各样的汽车大拖拉机,还有小手扶拖拉机和人力车蓄力车,规模空前聚集在偌大的河滩里吵吵闹闹,蔚为壮观。

解放军车队占据了有利位置,身单力薄的他们根本沾不上边,自然就装不上水,供需矛盾就不可避免发生了。羽队长命令士兵们不能和地方群众发生冲突,可武装部也是有任务当仁不让,调来了派出所的警察维持秩序,才得以让军车顺利装满水。

要拉水的车都是缺水的地方,如果长此以往下去地方群众拉不上水,他们一定会怨声载道,那可就影响不好,势必有冲突。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羽队长自然意识到了后果,心里面默默地计算着每台车需要多少时间去装满水到离开,整个车队就得需要一上午时间。这么多时间白白浪费在这里晒太阳无所作为,不能跑在路上发挥效益,这不是浪费资源吗?

战士们热情高涨,灾民们苦苦期盼,而装不上水成了制约大规模机械化的瓶颈,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势来,岂不是天怒人怨?更有甚者随着时间延长,给路途遥远的送水车造成了压力。

几个小时闲置在这里等待,装满水就会赶时间到达救灾点,难免忙中出错,返回来的时间就太迟了,得不到充足休息人困马乏,日积月累积劳成疾,战士们的身体非累垮不可。

得想办法对症下药,如若不然,这么多汽车的优越性不但发挥不出来,就是军人们的管理都成问题,灾民们更是得不到及时救助。想要改变这种局面,一切刚刚开始的羽队长一时之间拿不出切实可行的好办法,只是冷眼观看,脑海里绞尽脑汁寻找着解决问题的方案。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十一点多钟了才把最后一辆车装满水离开了甜水井,把装水的位置留给了地方群众。排成长龙的拉水车一时之间乱成了一锅粥争先恐后,你争我夺,各不相让,没有人高风亮节让地方给你,难道这水就如此珍贵吗?

老天爷偏心眼真是不公,有水的地方江河泛滥,水患成灾,民不聊生,没水的地方为了生存同样是水患成灾。羽队长看了一眼混乱的局面也是一筹莫展,无奈的摇了摇头,和通信员张亚夫两个人往回走。

他没有随车队出征,是因为这个地方还需要调查了解,给军人们创造一个安全舒适能生活下去的环境,下一步怎么打算,没有全方位细致入微的了如指掌,就成了无的放矢的莽汉愚夫。

中午的蛇腰堡镇是一天之中最热闹的地方,和煦的阳光普照大地,从四面八方赶集的人们到这里易货贸易,采购生活日用品,一个个都穿着破旧的衣服,被风沙吹粗糙的脸黑黝黝落满了尘土,仿佛从来就没有洗过似的,深深的皱褶里填进了沙子,看起来沧桑寒酸。

妇女和姑娘们看起来有些色彩上的区别,花花绿绿的大方格子头巾,把头和脸包的严严实实不留痕迹,只露出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左顾右盼,眼睫毛上同样落满尘土,衣服也是土沧沧不鲜艳,本来就不好看的衣服更加是没有美感了,有没有洗过值得商榷。

欢乐和开心还是属于孩子们,虽说是他们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可一点都不影响寻找快乐的兴趣。三五成群嬉笑打闹,跑过的地方一定是尘土滚滚飞扬,不堪忍受的大人们就会呵斥几声,他们只是嘻嘻哈哈一哄而散,人欢马叫换个地方故伎重演而已,就像是故意调皮捣蛋制造麻烦。

羽队长和通信员两个人走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就有些与众不同,鹤立鸡群的观感了。羽队长高大威猛,浓眉大眼的一张脸白里透红,貌若潘安,得体的军装更显得身材匀称,不怒自威,人中翘楚。

通信员小巧玲珑,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容光焕发,充满朝气,人见人爱,与这里人们的脸色形成了明显反差。两个人目不斜视走着标准的军人步伐,就成了亮丽的风景,所到之处就会引来目光一片,还有一阵阵窃窃私议,指指点点,证实他们从别人口中得知解放军真的已经来到了这里的消息,庆幸着没有道听途说,听信误传,吃亏上当。

今天并不是赶集的日子,可比真正赶集的日子还热闹,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看救灾的解放军。他们不是没有见过解放军,而是不经常看见,更不可能看到大规模集结成队的军人,再加上昨天解放军刚来到时热闹的阵势,被传话的人传的神乎其神,就有些抑制不住的好奇心,不亲自看一看就会有遗恨终身的感觉,大清早不辞劳苦翻山越岭跑来了。

所以说一个个都一身尘土,蓬头垢面。就在刚才汽车装水的时候,围观的群众乌泱泱一大片啧啧称奇,品头论足,就像是看到了今古奇观兴奋不已,交头接耳诉说着自己的感受。

他们俩个人昂首阔步行走,自然能感觉到人们在指指点点,街道两边摆满了稀奇古怪的农副特产,马牛羊鸡样样不缺,还有独特的野生动物奇形怪状,世所罕见。路边上的小商小贩看到军人走过来,叫卖声更加起劲:“走一走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便宜货卖给有缘人……”

“土蜂蜜,来自深山老林的土蜂蜜,吃一口延年益寿,养颜美容,大人小孩有咳喘,吃一口立竿见影。”“好吃不过野味,瞧一瞧色彩鲜艳的野鸡,皮毛厚实的野兔。”“看一看杭州来的水粉胭脂,苏州来的针头线脑。”“破是破上海货,秋衣秋裤的确良,出口转内销,质量上乘……”……

彼此起伏的叫卖声,伴随着他们俩个人经久不散,心无旁骛的他们俩直径走路,就像进入无人之境,什么东西对他们来说都不屑一顾。爱触景生情的羽队长今天却出乎意料,无暇顾及这里的风土人情,是因为他心里面已经装不下别的了。几十台汽车几十号兵奔向了陌生的拯救灾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把他的心同样分成了几十块带走了,尤其那些技术差不尽人意,体质弱的兵就成了担心的重点对象。

技术差应变能力就差,相对于陌生的环境和道路,就缺乏足够的经验甄别驾驭,会给行车安全带来潜在隐患。这里的地理环境是山不高而沟深,沙漠化后沟壑纵横,触目惊心的裂谷就像是地球伤口植被稀疏,更没有森林覆盖率,也就是说缺乏建筑房屋的木材,人们为了繁衍生息生存下来,因地制宜在沟畔上挖窑洞居住,有一种先民穴居生活的风味。

无路可走的汽车只能在平顶上行驶,却开不到家门口,相对于不熟悉这里的外地人,根本就看不到房屋和人家,却能兀突的看到平地上冒烟,令人匪夷所思。

心神不安的羽队长目不斜视,在万众瞩目下健步如飞,不一会来到了驻地。门口站岗的兵是炊事班的伙头军,大部队一个不留出发了,安保任务就成了他们不可推卸的责任。

来到队部喝了几口水,抽了一根烟,总是觉得心神不定,信马由缰来到空空如也的停车场里,除了地下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轮胎印,只有几台油罐车寂静的停放在那里,等待着耗完油料的车辆来补充。

不知道是担心还是恐慌,他站在车场里原地不动,脑子里全是每一个士兵们欢蹦乱跳的影像,想象着他们是否平安无恙?还是在遭受苦难?

人最担心的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会胡想八想自己吓自己,真正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反而会静下心来堂堂面对。他此刻担心的就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刚刚开始的拯救行动是不是开门红效果明显,或者说成效显著?这一切都难以预料,还有什么样的艰难险阻不可逾越。

“报告队长,吃饭了。”兀突的一声把他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是韩老六,就言不由衷的说:“这么快又吃饭了?这才什么时候啊……”

“十二点多了,时间不可能因为你忙而停滞不前,也不会因为你肚子不饿慢半拍……”

“呵呵话就多得很,你是不是去过敦煌莫高窟……”

“什么敦煌?什么莫高窟?啥意思呀……”

“呵呵敦煌莫高窟的壁画世界闻名,独一无二,如果你去了很有收获……”

“啊壁画,逼话你这不是骂我吗?唉你们有文化的人可真坏,转着圈子骂人……”

“那是你想多了,你要是那么理解随便你。咦有什么好吃的……”

“单炒,想吃什么吃什么,就剩下我们几个人了弄起来容易,你不是爱吃手擀面吗?我已经准备好了……”

“真的吗?呵呵太好了,又能吃个饱了……”

“咦你怎么说话呢?难道说你就没有吃饱过……”

“也不竟然,其它的饭吃几口不饿就不想吃了,打卤面可就另当别论了,吃不到肚儿园,人仰马翻不罢休……”

“没出息,吃饱了就行了,干嘛还要人仰马翻?不想活了……”

“呵呵就好这一口情有独钟,赶紧走,吃过饭还要去开会。”

“开会?和谁开会?”

“当地政府,抗旱救灾办公室,民政局,武装部,还有我说不上来的部门,研究如何加大力度救灾……”

“切麻烦不麻烦?怎么弄下个通知就行了,车走车路,马走马路,各不相干。对我们来说怎么执行是我们的事,怎么救灾是他们的事,动不动就开会小题大做,我一听就头疼……”

“哼哼看把你能的?这就是没有人拍板定案的弊病,还是我们军队行事简单,一声令下,万马出动……”

“部队上也不能呆一辈子呀?总有一天还得哪里来哪里去……”

“可不是吗?我都不敢想像将来会是什么样?唉算了吧?现在想这些为时过早,不咸不淡白费心机,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天生我材必有用,到时候再说吧。”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鸣不停。已是到了夜幕降临前的黄金时段,遥远的天际一排排黑色线条嘶鸣着,沐浴在燃烧的晚霞中,仿佛火凤凰一样浴火重生。为活下去填饱肚子,奔波了一天的鸟儿们唱着歌归巢了,为生计奔波了一天的人们也该回家休养生息了,为救灾辛苦了一整天的军人们,也该回到温馨的驻地洗去疲惫,相互间道声平安。

羽队长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大门口路上翘首期盼,不安的转着圈渡着步,不时看着遥远的天边,有没有也像倦鸟归巢一样战士们归来的身影?看不见他们一整天还好吗?吃饭了没有?喝得上水吗?有没有生病?还是遇到了不可逾越的困难?这些问题纷纷扰扰挥之不去,如影随形困扰着他,盘踞在脑海里翻腾着没有定数。

事与愿违,就是能来一台车也是个安慰嘛,那么多的车是怎么啦?不可能都有始料不及的事情吧?怎么可能啊?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若隐若现的汽车马达声,显得沉闷而遥远,他欣喜若狂踮起脚尖寻找。

极目四望,看到了一股被汽车带起来的尘土飘向天际映着晚霞,红艳艳像飘带一样向他招手示意,他内心激动的不可言表,攥住拳头狠狠地上上下下拉动了几下后,抑制不住的喜悦喜形于色,腹诽道:总算是回来了,哪怕是回来一台车都好,就会引起多米诺骨牌连锁反应,其它的车就会紧随其后,接连不断回来了。

那台车风烟滚滚来天半眨眼既至,可它车速不减一闪而过,尘土飞扬消失在小镇的那一头,原来是一辆地方车,让他白白空喜欢了一阵子。站得高看得远,他突然想到了至理名言,对身边的通信员说:“去把望远镜拿过来。”

通讯员转过身一溜烟跑了,不一会就取来了,羽队长接过望远镜看了看没有着眼点,转着圈看了看四周,制高点还是屋顶,他们俩个来到院子里准备上房,可没有梯子也没有垫脚的地方。

羽队长来到一处墙角处看了看,把望远镜递给通信员,往手心里吐了几口吐沫,目测着高度,估算着距离与速度,往后退了十几步突然发力,把身体速度提高到极致,冲到墙根前时抬起脚,在毫无落脚的光滑墙壁上两只脚还在跑,身体在惯性使然带动下,轻飘飘送上了屋顶。

矫健的身姿眼花缭乱,只有有胆有识的年轻人才能做得出来。平房的屋顶只有三米多高,他本身的身高就有一米八,差距只有一米多,一跃而上不在话下,如履平地还是有些困难。

通信员把望远镜扔给他,他弯下腰来伸出手想把他拉上来,不甘示弱的他也想一试身手,一较高下,不要他帮助照猫画虎,有样学样,后退了几步助跑,第一次力度不够败下阵来,第二次拉长距离加快速度,才算是连滚带爬,如愿以偿上来了。经验不足的他,怎么能和老兵媲美?初生牛犊不怕虎,仅仅是勇气可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