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到十五了。
方沉裕坐在门槛处呆呆地望着月亮。雪白色的狐皮大氅紧裹着她纤瘦的肩头,与披散在上面的墨发相辅相成,有种妖异的美感。
“大晚上的,你白衣服黑头发的坐在门口,吓不吓人啊。”
迷迷糊糊醒来的沈倾城看着坐在门口的方沉裕吓了一跳猛的坐了起来,抚着胸口对门口的方沉裕说道。
“对不起,倾城。这两天实在麻烦你了。”
方沉裕回头冲沈倾城一笑。
“没事,举手之劳罢了。”沈倾城走到她跟前,道:“两日后就是月圆之夜了,你的伤势这么严重,还如何回沈府?不如在我家多住几日,那件事就延后几天吧。”
“不可!此事绝不能耽误。”方沉裕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过只是伤了手而已,反正也没有什么大事。”她顿了顿,又道:“倾城,我知道你需要那块鸽血石,待那件事做完,我会亲手送来你府上。”
“你这是何必呢?”沈倾城提了一件袍子披在身上陪着方沉裕一起坐在门槛处,“若我没猜错,你托我办的事定是与方大人的那位义女有关吧?”
方沉裕呼的转头,警惕的看向沈倾城。
“你别用这个表情看我。”沈倾城没回头也猜得到此刻方沉裕看着自己的表情,“别说我,换了谁能看不出你那位义妹不是个省油的灯?成日里就会装可怜,在学堂里也是多番将你推在风口浪尖上想使你难堪,幸得你每次都不动声色的化解了去。你虽然表面上护着那方沁儿,但我也看得出你其实对她也是有些厌恶的,我常注意到她企图拉你的手时你故意躲开,可见你平日里对她的好也不过是假相罢了。”
方沉裕在心中苦笑,连沈倾城这个从前一向与自己不合,性格大咧咧的姑娘都看得出方沁儿的本性,前世的自己也不知是如何,竟将这等蛇蝎心肠的女人当做知己,反而与沈倾城之流背道而驰。
“沉裕,虽然有些尴尬,但我如今也不妨直说。你虽然与我争吵多年,曾经我也对你有些误会,但如今你我关系有所缓和,就算不要鸽血石我也愿意帮你,只是你能不能把你做此事的目的告诉我?”沈倾城握住她冰冷的手。
“……”方沉裕顿了顿,抽开手起身回了屋里。沈倾城一怔,叹了口气也跟在方沉裕身后进到屋中。
舞雨街已是万籁俱寂,而此刻远处的繁象街却还是熙熙攘攘。
“啪!”酒杯砸在地上,醉醺醺的沈无心张开手朝着柳成荫傻笑着扑过去:“美人儿!小爷今儿个帮你开开荤——”
柳成荫一脚踹在他色眯眯的脸上,简短的骂了句:“滚!”
直踹的沈无心衣衫半褪的仰翻下凳子,人与凳子一起摔在地上,一双修长的腿搭在凳子就开始呼呼大睡。
“你说这大哥,说是为你接风洗尘,酒量还差成这样,你还没怎么样呢,他就先倒了。”柳成荫看着地上的沈无心摇着头,接着拿起面前的酒缸倒了两杯酒,递给韩若明一杯,自己举起另一杯,道,“三弟,我知道你明日还得进宫见本朝皇帝,咱们哥仨两年不见了,如今团聚乃是福。来,二哥敬你一杯!”
“嗯。”韩若明接过他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接着亮出杯底示意自己干了这杯。
“好,痛快!”柳成荫也紧随其后,喉结在光洁的脖颈上上下滚动着。
“二哥,你实话告诉三弟,你身为前朝遗孤,难道当真没有复国的想法么?”韩若明静静地看着柳成荫,柳成荫表情如常的再次为两人倒了酒来,问道:“若我说我没有这心思你可相信?”
韩若明没有回答。
柳成荫笑道:“既然你不信,那我就算是说了有什么用呢?”
韩若明道:“我虽不知二哥心中所想,但只要是二哥亲口所说,若明定会相信。”
柳成荫笑而不答,又递给韩若明一杯酒。
“皇帝老儿邀你进宫的圣旨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你的府上,若我没猜错,此举乃是鸿门宴,你应谨慎应对。别辜负了你常胜少将军的这身战甲。”他再次举起酒杯。
乌云将月亮遮盖,窗外的各家各户的灯光也在一盏一盏的熄灭,唯有采月轩还灯火通明的亮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