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江堰从床上醒来时,面对着满目灿烂的窗景,不但没有心旷神怡甚至还觉得自己从身到心都好生疲惫。
他瞪着眼瞅天花板,终于下定决心,像个行尸走肉般直挺挺坐起来。
江堰:“”
怎么感觉不可言说的地方隐隐发痛。
作为霸总,他一向具有求知精神于是蹦到卫生间去脱了裤子,费了好大劲儿一看,他左边屁股蛋儿上有个若隐若现的红手印。
一个晚上了没消,看样子是下了狠手。
江堰:“?”
难道他昨晚梦回童年时光自己把自己屁股抽肿了?这不能是吧!
桌上的时钟显示着早晨八点,江堰踩着拖鞋哈欠连天地洗漱完在客厅里玩了好久小游戏,发现今天江裴凉很反常。
在没有工作的情况下他大哥的作息非常阳间甚至说得上老年早睡早起工作日更是如此,即使前一天晚上工作到凌晨,第二天也会在八点左右洗漱完毕雷打不动。
可现在都快九点了,江裴凉的房门仍紧闭着一点动静也没有。
江堰嗑着瓜子的动作停了下来脸色蓦然凝重起来。
别是出事了吧?
不想还好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江堰的脑瓜里就闪过各式各样独居老人疾病发作无人发现的社会新闻,连忙站起身来,颤抖着呼唤:“大哥你在吗?你应我一声,你有事吗”
门唰的打开,江裴凉站在他面前,面色黑得可以媲美锅底。
江堰胆比针尖小,顿时往后蹬蹬退了两三步,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江裴凉单手薅回来了,在原地晃悠两下才站稳。
“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江裴凉冷冷地道。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江堰吭哧吭哧道:“而且大哥昨天不是说,今天去买特产么。”
工作已经收尾的差不多了,二人原本的规划是今天买了伴手礼,明天就打道回府。
江堰还特地定了个闹钟,没想到今天竟然是大哥掉链子了。
“”江裴凉没说什么,冷着脸打开了灯。
有了光线,江堰这才惊喜地发现,原来黑得媲美锅底的不只是大哥的脸,还有大哥的眼圈。
“大哥,”江堰跟着他一起走到卫生间里去,“你昨晚熬夜啦?”
江裴凉面无表情地打开流水开始刷牙。
“大哥,”江堰在镜子里偷摸瞅他,“你心情不好啊?”
江裴凉扫他一眼,把水吐了。
“大哥,”江堰又绕来绕去,“你身体不舒服哇?”
“吱”一声,江裴凉把开关拧紧,淡淡道:“现在还不是夏天吧。”
江堰没能理解,睁着双求知若渴的大眼睛:“什么夏天?”
“不然怎么会听到有蝉在一直滋儿哇。”江裴凉冷冷道:“吵死了。”
江堰:“?”
他求知若渴的大眼睛熄灭了。
大哥今天心情不好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男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他应该学会习惯。
要去的地方是连老板推荐的大型商场,说是里头省特有的小玩意儿很多,江堰和江裴凉走下楼去,就大厅里看见了穿着整齐正守株待兔的顾宴。
顾宴笑眯眯道:“我父母也催我带些东西回去,正好顺路,一起走吧。”
“也不是不行,”江堰很不给面子,“可是我记得你爸现在不就在省么。”
他的消息网络十分发达,这点信息还是知道的,虽然主要构成人员只有江一朝。
顾宴的脸色十分明显地僵了一下,很快道:“我爸叫我给他打点酱油回去。”
江堰:“”
没想到你一个小交际花浓眉大眼的,竟然也学会这么说话了。
江裴凉没说什么,只是微微咳嗽了一下,道:“随你。”
江堰觉得这个“你”是在指代他自己,而正巧顾宴也是这么觉得的,两个人针尖对麦芒,险些又要开始掐架,这个时候,梁喜识微弱的声音缓缓响起:“小江总早上好啊。”
江堰转过头去,顿时吓了一跳:“你干嘛呢?”
“下来吃早饭,恰好遇见。”梁喜识的手还捂在秦玓的嘴上,肃然道:“我这不过是防患于未然。”
“别这样,我们不能侵犯他人的言论自由。”江堰劝说道:“你快放开。”
梁喜识深沉道:“您做好准备了吗?”
他把手一放,秦玓就如同被打开关卡的洪水一般动了起来,热情似火地道:“老板,不用麻烦你哥哥带你,我陪你一起去!”
接话之娴熟,语速之快捷,想必是刚才站在旁边听了个全。
江裴凉:“”
顾宴:“”
梁喜识:“”
在大少爷的死亡视线中,梁喜识非常训练有素地把秦玓拖走了。
一边走,秦玓一边不明所以:“为什么?大家热闹一点不是很好吗?”
“在场的三个人哪个看起来稀罕热闹了?”梁喜识头一次见到情商和自己如此互补的人类,当时就差点潸然泪下,“你二泉映月一定拉的很好吧。”
秦玓没有听懂,他依旧非常快乐。
最终还是三个人一起出发了。
江堰再看顾宴不顺眼,也不能把人瞬移回去,只能挨着他的大哥哼哼唧唧,说坏话:“你看他,带上他坐车都不好坐。”
“”顾宴道:“现在你屁股底下的是我的车。”
江堰挨着大哥的胳膊,装听不见。
江裴凉没说话,只是又隐晦地咳嗽了几声。
“大哥,”江堰把头凑过去看,有些担忧道:“你是不是有点感冒啊?”
看这小脸煞白煞白的。
“没什么。”江裴凉淡淡道。
江堰皱着眉,伸出手去摸了摸江裴凉的额头,江裴凉也没躲,只是垂着眸,一言不发地让他摸。
“手摸不出来,”江堰忧心忡忡的,“要不然不去买东西了,我们去医院看看。”
“那就不用手。”江裴凉看着他一副皱着脸的样子,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道:“靠过来,用额头试吧。”
江堰:“啊?”
用额头试??
他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江裴凉。
江裴凉微微倚着,那张冷淡又熟悉的面孔依旧如往常一般,只是半敛了眼睫,沉沉道:“这样准一点,不是吗。”
在自己瞬间惶然的动摇视线中,江堰发现了大哥一个小小的习惯。
每当这样,要说些逗他的话,或者做些让人误会的事情时,江裴凉就会这样半阖着眼,微微抬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就算看不清他黑沉沉的眼里究竟有什么,江堰每次都会感到一种战栗的压迫感和逼近感,像被猎人锁定的猎物,清晰到甚至会让他全身上下都不由自主紧绷起来。
对话突兀地中断了三秒。
江裴凉目不斜视地迎着他闪避的视线,微哑的嗓音凉道:“怎么了?”
不知是来了什么气,江堰倏地把头扭了回去,深呼吸道:“不、不用了!”
明明昨天就被他揭穿了,竟又来钓鱼执法!他就不上这个当,体温计不比额头好多了?还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呢。
他一点也没有激动,他一点也没有真想凑上去,一点、都没有!
顾宴在副驾驶座上,闻言非常关心地转过了头,道:“裴凉,不舒服吗,不会是发烧了吧,我现在转头去医院”
“”顾宴看着后排那位恨不得把自己的脸埋在膝盖里的拟人火龙果,真情实意地疑问道:“其实生病的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