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知意讪笑,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不好好的在宴上喝酒,丢下众人跑这儿来干什么?
仿佛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南胤牵着唇角哼道:“朕不胜酒力,出来透气,不行?”
“自然行。”整个皇宫都是他的地盘,想去哪儿都可以,知意往旁边让了让:“您请坐!”
太妃手上佛珠转了一转,缠回腕上,慢悠悠的起身:“我回席上去了,知意,你陪皇上醒醒酒。”
知意一凛,连忙上前:“奴婢陪您。”
“不必了。”太妃推开她的手,嗔笑道:“几步而已,身边跟了一群人,还能走丢不成。皇上脸色不太好,你去煮茶吧。”
知意无语,太妃撇下她走了,屋子里很快就安静下来,南胤往椅子上一坐,阖上眼懒懒道:“哎呀,头疼……”
南胤心想这么说了知意就要煮茶去了,心里正悄悄期待着,忽然两只温热的手覆在了额头,不轻不重的按压着。
南胤一僵,浑身都紧绷起来,那沉稳的心跳没了章法,跳得清晰可闻,他没敢睁眼,眼前一片黑暗,额头上的感受空前放大。
他屏住呼吸,听得知意温和的声音响起:“皇上酒后少喝浓茶,对身体不好。”
南胤悄无声息的吐出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看到一片宝蓝色的缠枝莲纹衣襟,往上是蓬勃的山峦,蜿蜒出妩媚的弧度。
只看了一眼,他又慌忙闭上眼,一股热血直冲脑海,默默地掐着大腿,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知意也没关注他的神情,手指移到他太阳穴上:“这力度合适吗?”
“挺、挺好的……”南胤红了脸,好在屋子里的烛火不那么明亮,知意或许看不见。
哪想她低下头,大惊小怪道:“皇上你脸红什么?”
南胤心里无端踉跄,那柔软温暖的手指还在太阳穴上,这般折磨,简直受不住,口干舌燥的往后退了退。
知意笑颜如花,他知道自己被她嘲笑了,幽怨道:“别说你不知道。”
帘后茶水间有红泥小火炉,知意几步过去往茶杯里扔了一捻金银花,倒了热腾腾的开水,回身问:“知道什么?”
南胤看不惯她装傻充愣的样子,脱口而出:“我喜欢你啊!”
知意一抖,茶壶里的水倾洒出来,溅在了手指上,嘴里嘶了一声,见了鬼似的看向他。
南胤本来还不好意思,提心吊胆看她的反应,不料她被开水烫了,大步流星过来,不由分说拽过她的手,浸入旁边的冷水缸里。
他有些生气,冷笑道:“这就吓着你了?”
知意噎住,想抽回手指,却被他抓得紧紧的,不满道:“你放开我。”
最难以启齿的话已经说出口,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握住她的手,强势道:“不放!”
知意耷拉着眉眼,弱弱开口:“疼……”
南胤皱眉,立马放轻了力度,改握着她的手腕,两只手浸在冰冷的水中,荡漾起圈圈涟漪,那柔弱无骨的手在掌心,隔着冷水也让他心猿意马。
知意的手很好看,纤纤如玉,只是烫红了两根手指,看起来有些突兀,泡了好一会儿,他把她的手捞上来,一面给她擦水,一面愤愤道:“朕送你烟花为什么不要?”
知意手上火辣辣的,在水里泡了一阵才好受许多。
“奴婢又不是小孩子了,玩什么烟花啊!”
那嫌弃的语气简直溢了出来,南胤咬牙道:“我知道,你就是嫌弃我年纪小,这些年做什么就听你在耳边念叨长大了就好了,你看朕现在是不长大了?可你还是那样子,总看不起我!”
他越说越觉得委屈,有种一腔真心都喂了狗的失落,知意半晌夺不回自己的手,也就不挣扎了,眼睁睁堂堂帝王给自己擦手。
她循循善诱,决定纠正他的想法:“皇上,其实这只是您的错觉罢了,奴婢和您认识多少年了?彼此这么熟稔了,哪里生得出男女之情来!要我说,您是见识少了,没碰过女人,所以才错误的觉得奴婢好,等几位娘娘进了宫,软玉温香在怀,您就会嫌弃奴婢年纪大了!”
他没计较她以下犯上的言辞,只是误解他的心意就不行了,嗤道:“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你摸着良心问问,我这些年何曾亏待过你?”
知意认真想了想,好像的确是没有。
相反南胤没有帝王高高在上的态度,对她可谓是和善友好。
记得他十岁那年的除夕,也是这样的宴席,知意因为年纪小还不能随侍在太妃身边,便一个人在外头等着。
他半途出来,看她在天寒地冻的冬夜里跺着脚,又转头回去,往广袖下藏了两个金丝饼,两个人偷偷摸摸蹲在游廊下一起吃。
他喜欢听她说宫外的事,那是一个他没见过的世界,长那么大,他就去过两次康郡王的府上,还是坐在马车上,只听喧闹繁华的世界与自己擦肩而过,匆匆一眼便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