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接近南河体育中心,人越来越多。人气充斥在四周的空气中,整个冬日,竟也没了凉意。这也应该是偶像效应的一种体现方式吧,要不是真爱,谁会大冬天的从四面八方奔来,只为了那短短的3小时。有时候,场内位置稍稍偏远些的,那从头到尾就只有“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了。 目前,这还在人流中穿梭的两人,也是付出了“爱的代价”,心甘情愿成为了大歌神的痴迷者。 其实,就两个十字路口的距离,步行并不远。可是,就这么不远的一段路,却让陈诺把宋千里的“行人道德”了解得那叫一个透彻。 例如。 十字路口。 明明红灯就在眼前,那么醒目。宋千里却一边打量着左右的过往车辆,一边在陈诺背后一个劲儿地推他:“走啊。走啊。” 陈诺耐着性子,指指对面的信号灯:“......红灯。” “红灯?什么时候变红灯的?刚才都还绿着的啊。” “......”陈诺一把拽回了像是不相信那是红灯,要冲过去一探真假的宋千里。 这姑娘是选择性色盲,鉴定完毕。 再例如。 “哎。哎。哎。”宋千里在陈诺跟前,一边转着圈儿向前走,一边环顾四周,“怎么就没个道路指示牌呢?” 宋女侠,这几步路的距离,要什么指示牌?你自己说说,要什么指示牌?給你设置路引好不好呀?你真当每个人都同你一样是终极路痴属性吗? “小......” 那个“心”字还没说出口,陈诺就眼睁睁地看着宋千里华丽丽地一回身,就要和迎面而来的行人撞在一起了。没来得及眨眼,没来得及思考其它,条件反射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宋千里,只见她脚下一转,身影一闪,人已经在一旁稳稳当当地站好了。 陈诺和差点被撞的行人,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同时转头看着宋千里。眼里传达着同一个信息,刚才发生了什么?宋千里伸手扶了扶帽檐,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先回过神的是陈诺。 “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 陈诺连忙給眼前差点被宋千里撞到的行人道歉。 “这小姑娘怎么走路的?”行人也缓过神来,一摆手,斜斜地看了宋千里一眼,“走路就好好走,瞎转什么啊?” 闷闷地盯着走远的人,宋千里一言不发。 “反应挺快啊!”陈诺收回视线,回想到刚才那一幕,“你是不是练过?” 其实,陈诺想的是,宋千里这么个走路方式,应该经常撞到别人,或者被别人撞。凡事发生次数多了,条件反射也就形成了。当然,在这个问题的表达方式上,陈诺选择了“委婉”。 宋千里自然是不会去想陈诺话里的意思,直接不搭理他。 “......怎么,这样就生气了?”陈诺伸手在宋千里眼前晃了晃,只当她是被刚才那人的语气給惹得不高兴了。 “谁生气了。”拍开眼前陈诺的手,宋千里转身就走。 嘴硬,这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了。陈诺偷笑着,跟了上去。 宋千里的手机响起时,她和陈诺两人已经站在南河体育中心对面的街边了。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等着演唱会的人,其间时不时出现的几个票贩,手里捏着几张票,高价兜售着。 “......” “买好了的。明天中午的火车,大概两点左右就能到。” “......” “我知道。到时候我直接回学校。”低着头,宋千里一边说着,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鞋子。 “......” “住宾馆吧。” “......” “才刚到体育中心呢。马上就去找。” “......”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在这儿附近找。就这样吧,我要先去找东西吃,快饿死了。”宋千里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 “嗯好。拜拜。” 挂了电话,松了一口气。宋千里一回头,只见陈诺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怎么?” “家里人担心了吧。”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这么大个人了。” “再大,也就18岁,还是个女孩子......” 听到陈诺的话,宋千里一眼瞪过去,把他的话給截了:“18岁怎么了?女孩子怎么了?我现在不好好地站在这儿了吗?” “好好好。”陈诺赶紧陪笑,终止这个永无止尽的话题。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离进场还有些时间,要不要先吃点什么,然后把住宿问题解决了。” 知道宋千里也要找住所,陈诺没多想,好心建议到。一抬眼,见盯着自己的宋千里皱着眉,若有所思。陈诺反应也快,连忙解释:“那什么,我没别的意思啊。只是听你刚才说也要找宾馆,也要去吃饭。我刚好也......所以......” 见宋千里依旧一动不动,眼睛都不带眨地看着自己,陈诺暗叹一口气,耸耸肩:“好吧。各自行动。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再见。” 说完,转身就走。本来就不是个特别在意生活细节的人,我已经解释了,你宋千里不信,那也没办法了。 “哎。” 没走几步,宋千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诺疑惑回头:“还有事?” “我又没说不一起。”宋千里挪到陈诺身边,拍了下他的背包,“走啊。” 连陈诺自己都记不清,这是宋千里第几次闹小别扭了。当然,宋千里的这一小别扭在几年后被赋予了一个无比贴切的专用名词——傲娇。 在“寻觅”的途中,两人在先找住所还是先吃饭这个问题上,第一次产生了分歧。 宋千里说:“从早上出门到现在,我就只喝了几瓶水。宾馆什么的又不会跑,吃了饭再找也没关系。” 宋女侠,你自己那“出远门不进食”的习惯,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要不先买块蛋糕给你垫垫肚子?”陈诺试图说服眼前这个鼓着腮帮子的小姑娘,“今天很多人都是从外地赶来听张学友的,相信我,周边的酒店宾馆肯定供不应求。” “再供不应求,可现在才几点?我就不信方圆百里都被订光了。” 争执几轮后。陈诺很成功地发现,宋千里真是固执得油盐不进。为了避免周边的酒店宾馆真的被订光了,陈诺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和宋千里“讲道理”。他可不想演唱会结束以后,还得跑大老远的去住宿。可是,就宋千里目前的架势来看,这个可能性还不低,一想到这个,陈诺就一阵头疼。 而这个时候,连陈诺自己都没意识到,从宋千里同意两人一起行动以后,撇下宋千里,自己单独行动的这个念头,就再也没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 “嗯......要不这样,找住所这事儿听我的,吃饭听你的?”陈诺开始使用怀柔政策,曲线救国。 下一秒,陈年发现,这个方法完全有效。话音刚落,宋千里就望向自己,两只眼睛都在发光。如果要用某种动物来形容现在的宋千里,陈诺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猫。绝对是猫,而且还是发出“呜呜”声的猫。 “你说的,吃饭听我的!” 虽然宋千里的模式转换得太过神速,神速得让陈诺有些愣神。但他还是点头如捣蒜,立马应下了。只要能快点儿把住宿问题解决了,别说让宋千里决定吃什么,就算是不吃,饿着,陈诺都觉得没问题。 可之后,陈诺一直很后悔当时没多问一句,宋千里决定吃什么。如果那时候知道宋千里的美食标准的话,估计陈诺觉得今晚穿越整个绵阳市住宿都没关系。 两人像雷达一样在体育中心附近搜索着。那个时候不像现在,网上一键搞定。不知道被第几家宾馆告知“很抱歉,客满”以后,宋千里站在路边,压抑着在心里逐渐蔓延的不悦,皱了皱眉,很烦躁地压低了帽檐,反手把背包拽到了面前。 去询问宾馆情况的陈诺,折返回来,在距离宋千里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眼前的人儿,穿着黑白相间的针织大衣,挎着黑色的背包,带着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整个人很安静地站在那里。时不时抬手,放在嘴边,又放下,之后,轻飘飘的白烟就从眼前扩散开来,微低着头,整张脸就在白烟中,看不清楚。似乎是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那些原本还绕在一团的烟雾,霎时向四周飘去。抬手,又轻轻地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白烟。整张脸,又模糊在了若有若无的朦胧中。 来来往往的人们,都不由自主地侧目。身处焦点中心的人儿,却无动于衷。 宋千里的感官很敏感。察觉到有人走到身边,宋千里一边抬头,循着目光望过去,一边抬手。还没到嘴边,一只手就出现在眼前,将指尖的烟抽走了。宋千里一愣,刚想说出口的话也消失在了嘴边。很茫然地看着发生的一切,那个人一言不发,走到不远处,摁灭烟头,顺手把烟蒂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又折回到宋千里面前。 “你......” “你别抽烟了。” “我......” “我找到宾馆了。” 两句话都被拦截在了半路,宋千里看着陈诺,眼里没有丝毫情绪。透过陈诺的眼睛,宋千里看见了自己。两人又不知道这样对视了多久,渐渐的,在觉得周围的所有声音开始渐行渐远,宋千里又要开始神游的时候,陈诺轻笑出声。 一边摇头,一边打开自己的背包,翻找着。之后,一个塑料瓶出现在了陈诺手里,轻轻晃动一下,里面哗哗作响。 “手。” 看见宋千里还是盯着自己,像是没听见自己的话一样。陈诺稍稍抬了抬下巴,示意宋千里伸手。宋千里没开口,依旧盯着陈诺的脸,把手伸了出去。陈诺把笼着宋千里半个手掌的衣袖往上稍微掀开了一点,左手握着宋千里的手,右手拿着瓶子在宋千里的手掌心里倒了两个小方块,然后松开了手。 “......” 宋千里的目光从陈诺脸上移到手心上,又回到陈诺脸上,最后盯着他的眼睛。 “吃吧。木糖醇。”陈诺没移开视线,直视着宋千里的眼睛。 “我知道。”宋千里把木糖醇一颗一颗地放进嘴里。柠檬味。 “女孩子别抽烟。戒了吧。” “我抽得少。”宋千里慢慢嚼着。 “那就更好戒了。”摇了摇还握在手里的瓶子,陈诺说,“我也在戒。抽烟这事儿,伤身又伤钱,不如听几场演唱会来得实在。” 宋千里在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我又没烟瘾。” “那你为什么要抽烟?”陈诺把瓶子放进背包,很奇怪地看着宋千里。 “想抽。” “那从现在开始就想想嚼木糖醇吧,还能锻炼脸部肌肉。”陈诺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 宋千里看了看陈诺的脸,眼神柔和:“那我怎么没见你练出苹果肌来。” “一个男人脸上有苹果肌?”陈诺扯了下嘴角,有些不能想象,“我还是保持现状吧。” 宋千里没忍住,轻笑出声,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满眼笑意:“我可以想象一下。” “我们先把住宿问题解决了,你再慢慢想象,如何?”陈诺反手指了指身后。 宋千里想起来,刚才陈诺说找到宾馆了。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如果再这么找下去,估计宋千里会暴走。抖了抖身后的背包,宋千里抬脚就走:“走着。” 陈诺跟了上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身旁经过的无数人来人往,都被遗落到了身后。 【我记得,爸爸第一次看见我在房间抽烟时的表情,他很平静。当然,我不知道他内心是不是也如此平静。他走到我身边,坐下,随手拿起烟盒,看了看,又放下,之后一如平常般和我闲聊着。 那天,爸爸的话依旧不多。 事后,我反反复复回忆了很多遍,到最后能记得的却只有一句,“违法违反道德的事别做,其它的,你自己斟酌”。 那天,窗外的天,很蓝,也很广阔。】 第一年冬. 宋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