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雪,下得快化得也快。
此时岑府各条青石小路上已没了白雪的痕迹,只有两旁的草木上还留着一些积雪。
“这雪下得悄无声息,凝积未久就已化成了水,南边的雪犹如这南方的人一般斯文含蓄呀。”云千春放慢脚步,配合着万宁的速度,信步慢踱,心中难掩欣喜雀跃。
万宁笑道:“银屋瑶阶顷刻成,缓飘急洒总无声。云郎君在北边时间久,定是看惯了那边下得洋洋洒洒、铺天盖地的大雪,故而才会觉得南边的雪下得不够痛快!但不管是北边的雪还是南边的雪,其实都是一样的,它们明知最终会化成水,却依然拼命一搏,落成最美的景。”
云千春点头赞同,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又移目看向别处。
剩下的路,两人一路无语。
待到岑昶院中,就见岑昶正捧着书靠坐在窗边,几案上乳钉纹豆形嵌铜琉璃香炉香气袅袅,旁边放着一碟子的栗子糕和一碗药汤。
“谁怜寂寞书窗下,冻影梅花伴寒冬。”云千春站在窗外,大声调侃道。
专心读书的岑昶闻声抬头,望见了立在窗外的云千春和万宁。
云千春面庞白润,身上的冰蓝袄袍绣着竹叶花纹,头上簪着羊脂玉发簪,雅致而又清爽。
他身边的万宁,淡妆裹面,上身着藕色绣丁香小袄,下身穿着水红袄裙,一根素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得身段窈窕,如同素荷玉立,淡雅脱俗。
身后的罗汉松针叶苍翠,白雪点缀,陪衬着这两俊秀人儿,构成了一幅冬日美景图。
“让滋荣兄取笑了,这冬日寒冷,府中又值多事之时,我便自觉在这房中读书自省,不想再去惹那些祸事。”岑昶扔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门口去迎接。
到了门口,岑昶的目光先就落在万宁身上。
“阿宁,我见你面色憔悴,可是身子还没好利索?”刚刚岑昶远观万宁,只觉面容清秀,现近处一瞧,却发现她眉眼里有着莫名愁绪,显出精神不济之状,不由关切问道。
万宁浅浅一笑,道:“我这病反反复复,很是折腾,前两天还卧床不起,今个还算好些了。”
“那你可要好好休息,别落下什么病根,以后可不得安生。”岑昶听到万宁说病情反复,心中更忧,引着万宁就走到椅子前,竟把云千春落在了身后。
云千春见岑昶对万宁的关心不似假意,心中更加笃定毒害万宁的不会是他。
万宁坐下,就见窗边的几案上摆着澄黄的栗子糕,似乎和昨日送给她的那些一模一样。
“阿宁可是早食吃得少,这栗子糕味道很好,你尝尝。”岑昶快步将装着栗子糕的白瓷梅花碟子端了过来。
万宁抿唇笑道:“昨个二哥你差人送来我已经尝过,味道确实不错。”说着,目光看向岑昶的脸。
岑昶颇感惊讶,道:“昨个我差人送栗子糕于你了?”
“是呀,二哥怎么忘了?”万宁微眯了眼,盯着岑昶的眼睛,见他墨黑眸子除了疑惑之外并无其它杂色,知他没有说谎,送栗子糕的事他确实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