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南絮陪张郅斐做完产检,正往医院外面走,迎面碰上一位故人。
“郅斐,我们走那边吧。”南絮拉着郅斐就快步向医院侧门走去,不妨还是被那人几个大步冲上来拉住了袖子。
“你在躲我?”那人眼底一抹浅青,腮边也青须须一片,看起来颓废又狼狈。
南絮觉得没有跟他多说的必要,扶着郅斐继续向外走。
“白南絮,你自己做的事情要不要负责到底?”那人毫无波澜的语气却像是一个炸雷惊得南絮和郅斐回头看他,郅斐下意识地将南絮护在身后。
那人毫无顾忌地将他扯开,瞧了瞧左右,无奈地将宽大的外衣敞开。
深冬时节,本来穿的就多,他那黑色的外衣又遮掩得好,因此南絮刚刚没觉得有什么异样,此刻盯着那人被紧身毛衣勒出的浑圆突起的肚腹,双手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郅斐无声地握住她的左手,稍微用力地按了按:他在,不用怕。
南絮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你也怀孕了?恭喜啊。”
谁料那位故人一把拽过她的右手按在腹顶,“你六个月前留下的,你要不要他?”
南絮就这么左右手分别被人拉着,僵持着站在医院门口,走过的人都纷纷侧目。南絮心里像是被一只大手用力揉搓,快要喘不上气来。
六个月前,她刚刚与眼前这位——厉行,结束了挣扎了五年的婚姻。想当初结婚不到三个月,厉行就因工作被派遣到了意大利,一去就是三年,从不主动给她打电话,除了春节回来看看父母,走过场一样地也去她家拜访拜访,平时从不回来。
南絮那时候想,他从结婚第一天就没有碰过她,想必早就想好了要走了吧。
一年前的某天,他却突然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女人和一纸离婚协议书。
她不签,与他磨了一年,等到她终于死了心,要放下的时候,那日日摆在她床头的离婚协议书居然不见了。
也是那日,他喝多了酒,滚烫的身子抱着她,她挣扎不得,含着泪等他结束。曾经,她盼这一刻盼了五年,可这一刻真的来了,她却觉得无比的恶心。
第二天,她重新打印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签好字放在他床头,微微笑着看着那五年来第一次并排着的两个枕头,轻声说:“再见了,厉行,哦不对,再也不要相见了,祝你幸福。”
此刻,南絮冷笑一声,直视着厉行,“我的?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你不是日日与锦家集团的大小姐在一起?”
厉行还想要分辩些什么,腹中没由来一阵急痛,他不得不松了手托住腹底,疼得直不起腰来。
南絮毫不心疼地转身就走,挎住郅斐的胳膊,字句清晰地说道:“老公~你今晚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啊~”
那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击在他的心上,曾经,那番话语都是对他的,如今,她眸中有万千柔情,也都与他无关。可是那时候,他没有能力保护她,家中都逼他与锦家集团联姻,他怕将她卷入家族利益中,只会害了她,可又不甘心看她嫁给别人,只好放在自己身边守着。新婚之夜,他强忍住要将她拥在怀里的冲动,听着她转身背对自己压制的抽噎,他心都快要碎了。可是,他知道五年后会有殊死一搏,他只能暂且撇开她,在意大利做好万全的准备,让自己有足够的地位和能力给她保护。
可是南絮,你当初明明说不管为了什么原因他娶了她,她都会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如今,怎么就不肯再等了呢。
郅斐回到家,就一头钻进厨房忙活着,还把门反锁上不让南絮进去。很快,晚饭就端上了桌,他又转身去拿碗筷,不防南絮从身后一下抱住了他。
郅斐不过刚刚有孕三个多月,以前紧实的腹肌就已变得绵软起来,腰身也粗了些许,南絮右手轻轻在他小腹摩挲,下巴搁在他背上,小声说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啊?”
怀中的人顿了顿,转身反将她拥在怀里,很用力很用力,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郅斐轻轻捧起她的脸,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我不是跟你生气,我是害怕。絮儿,你不知道你那天答应与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有多高兴,我盼这一刻盼了十年,我从你高中等到大学毕业,从你与厉行结婚等到离婚,我都没有放弃。查出有了这个孩子的时候,我终于可以确定,你真的是我的了。可是他回来了,他怀着孩子来找你,我真的害怕。”他慢慢揉着她的细发,像在品味什么珍宝。
南絮很紧张地继续解释,“那个孩子,真的不可能是我的,你相信我。”
郅斐略放开她一些,眼里仍是挥之不去的担忧,“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你的,你打算怎么办?”
南絮抬头望着他,眼神中坚定而不屈,“那就劝他打掉,若是他不肯,大不了我按时给些抚养费罢了。”
郅斐轻笑一声,“你倒是狠心。”
南絮蹲了下去,将头靠在他肚腹上,她知道,他从前高中时与人打架,胸前腰腹都有刀疤,后来辍学到社会上打拼,更是不易,坎坎坷坷挣下如今的家业,都是为了配得上她。他的肚子还突起得不明显,南絮轻轻拍了拍,就转身去拿碗筷,郅斐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出神:厉大律师,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果然,一个月后,厉行的助理给南絮打电话,说厉行在医院里,怕是有生命危险,要南絮赶紧过去一趟。听着事态确实严重,南絮跟郅斐打了声招呼,就打车去了医院。
其实一路上南絮一直觉得厉行是唬她的,可没想到见到了病床上的那人,她才真觉出严重来。厉行脸色苍白地闭目躺在床上,双手紧紧护着腹部。
助理在门口悄声告诉她,厉行不顾劝阻,执意做了羊水穿刺,并拿来鉴定报告给她看,那真的是她的孩子。可本来厉行怀着这一胎就不稳固,这么一折腾,差点流产,好不容易保住了,就把人给折磨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