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垣再如何也是个王爷,陛下唯一的亲弟弟,在朝中也担任要职。
即便是如今被陛下责罚,下了牢狱,只要陛下一日不曾对他厌弃,旁人就始终要对他恭恭敬敬。
就连这几十年不曾住过人的,专门用来关押皇亲国戚的破旧大牢,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不见一丝尘埃和脏污。
沈清遥一路行来啧啧称奇,她看着脚下光滑可见人影的地面,好奇道:“这地擦了多久啊,干净的都能光脚踩了?”
“嘿嘿嘿嘿,二小姐谬赞了,这不是瑞王殿下见不得脏乱,这才找了十个手脚伶俐的婆子,连夜收拾出来的。”
“二小姐留意脚下。”领路的人在前弓腰谄媚道,旋即又拍起了马屁说:“久闻二小姐天人之姿让人见之不忘,我等还只当是夸大其词,如今一见方知所言不虚。”
“二小姐这样的人物,就是天上仙女下凡普度众生的,让我们这些没眼界的人见见世面……”
那人一通天花乱转,把沈清遥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还都是些她早就听得耳朵生茧的陈词滥调。
但想着马上就能看到秦垣可怜兮兮些模样,沈清遥就心情大好,连带着这些话听着都顺耳许多。
“那你是没有见到我姐姐,”沈清遥语气骄傲,与荣有焉道:“我姐姐才是最真正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沈清遥幼时身量小样貌未长开,隐于众人之中也只是了了,待十一二之后,才逐渐显露出沈家人的惊艳容貌。
沈清筠却与她不同,沈清筠是从小在众人惊艳中长大的,小时候就眉眼精致唇红齿白,十二岁时出门引得一整条街的人滞步不前,十五岁时拾花节上一曲名动天下。
此后,天下间貌美的姑娘,都以能得一句“小清筠”为荣。
思及此,沈清遥又问:“你早早就在这里等候,可是得了我姐姐吩咐?”
沈清遥本来尚在犹豫怎么才能进到这牢里,毕竟这里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进来的,她虽然听起来名头大平时谁都让她三分薄面,但细究起来,对她客气只是情分。
好在还不等她走近,就有人殷切上前招呼,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而身边这么了解她的,还支持纵容她的,除了沈清筠,沈清遥再想不到其他人了。
领路的人:“皇后在宫里听说了二小姐的事情,连夜就派人来吩咐了——二小姐若是要来探望,谁都不许阻拦。”
沈清遥勾唇一笑道:“果然,还是姐姐最懂我了!”
大牢荒废许久,一夜匆忙也只收拾出来一小块,靠近出口还留有窗的一间,阳光从上洒下来,落下一片亮亮堂堂。
里面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桌椅床榻一应俱全,点着熏香,还放了一盆含苞待放的花儿。
要不是里面还有一个熟悉的人,沈清遥差点要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只是她来的不巧,也不够早,有人捷足先登,已守在外面,对着秦垣苦口婆心。
沈清遥扫了一眼,觉得陌生,记忆中找不到这人身影,便没再关注。
她看着秦垣。
秦垣坐在书案前,手中握着一只狼毫笔,笔尖沾了墨,在大理寺的案卷上落下一个个带着锋角的字。
他对站在面前的人视而不见,对耳边环绕的话视若罔闻,所有的目光和注意都落在桌上的文书上。
就像是上一次,沈清遥闯进御书房,他淡漠的神情一样。
“少卿大人!” 沈清遥被那人突然提高的嗓子吓了一跳,忍不住侧着耳朵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干站着无趣,她一招手,跟在身边的人立刻识趣地搬了一套舒适的桌椅来,甚至还双手奉上一杯白瓷盛的热茶和两碟瓜子点心。
沈清遥舒舒服服的坐在宽大的能躺人的椅子上,翘着腿儿喝着茶,眯着眼吃了一块点心,一脸看热闹生嫌事不够大的模样。
大理寺的人:“……”
沈清遥喝了一口茶,咽下口中的点心,一心两用地竖起耳朵光明正大偷听,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安静。
她眨了眨眼,无辜道:“打扰到你们了吗?不用管我的,接着说啊。”吵,吵起来啊!我认真听着呢。
秦垣不知何时已放下了狼毫笔,抬起头,不辨神色地专注望着她。
沈清遥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兴趣盎然。一脸等着听故事的期待。
“这……”那人迟疑道:“二小姐,此乃大理寺管辖案件,我和诸位同僚对少卿大人所判此案的结果有所疑虑,这才……”
言外之意就是不便对外人说。
沈清遥哪里是不辨分寸毫无自知之明的人?她摆摆手,跟在她身边忙前忙后尽心伺候的人就退下了,只留他们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