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一隅,一个少女上身穿着桃红六角连环纹锦缎缎面,下摆穿藕粉内别飞燕百花裙,头发绾了个堕马髻,眉目间还有着天真烂漫的痕迹,可却被浓浓的悲哀所覆盖。
四周环绕高墙,本是豆蔻年华却困在这狭小的院落内。
凝脂纤长的手紧紧攥着透亮的玉佩,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许久,一滴泪珠子打在玉面上顺着纹路缓缓滑下。
她面容上有着不忍,仿若能通过她这副模样能见着她悲哀的一生。
在她身旁,一个年老的嬷嬷正抱着约莫几个月大的婴儿,婴儿的哭声伴着嬷嬷沙哑的歌谣渐渐弱了下来。
不远处,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单膝跪地,头低垂着,看穿着像是个侍卫,隐隐约约见着他薄唇紧抿,贴着地面的手微微颤抖,青筋顺着手背蜿蜒向上。
两人僵持良久,互相都不肯迈出那一步。
最终,“你走吧,我们此生都不再相见。”女子下狠了心,紧闭着眼将玉佩摔到男子跟前,眼泪却顺着姣好的脸庞滑下,葱白的指尖摩挲得通红。
男人的身体猛然一颤,手心竟然渗出血,踉跄地转身离去,带着决然,身影慢慢淡出了女子的视线。
待男子身影远去后,女子再也撑不住了,细碎的呜咽声从指缝里传出,甚至身旁的婴儿也能感受到这莫大的哀伤,在嬷嬷的怀里大哭起来,怎么也哄不住。
一行清泪顺着谢诗宛的颊边滑落,她蓦地睁开眼,可眼神里还是藏不住的哀伤,她看着头上桃粉色的床帐还未缓过神来,眼中满是迷茫无措。
梦里的那个女子相貌竟与她相似,看年纪是较她现在稍大一些,男子身影模糊不清,可隐约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在梦境中像个旁观者,但与那女子能共同感受这份哀莫大于心死的悲伤。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却像是梦了一生,周身酸痛,哀伤浓浓地覆盖着她。谢诗宛支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来,立刻就有丫鬟端着洗脸盆进来。
“小姐你醒啦。”扎着丫鬟髻的冬花扶起小姐。
谢诗宛像是被唤醒似的低笑几声,世人都说梦总是反着的,梦毕竟是梦境,她现在是爹娘的手心宝,又怎会沦落到梦中女子一般的境遇呢。
洗漱后,谢诗宛背起长弓和她那些一起勾肩搭背的兄弟去狩猎去,她可是京中小霸王又怎会像梦中的女子一样哭哭啼啼的呢,越想越觉得荒唐。
马背上,刘家小公子接过谢小霸王抛过来的长/枪,边策马边回头笑道“呦,小霸王又出来了,谢了谢了。”
谢诗宛摆摆手,大大咧咧地笑道“这可是我大哥的长/枪,我那是趁他去了茂城才给你“借”出来,你可别给我弄坏了。”
“好嘞”刘家小公子应声道,满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身边还有几家小公子,都是家中老幺,平日经常与小霸王厮混在一块。
与他们格格不入的是跟在最后的黑衣男子,他穿着没有前面几个人那么华丽,一路沉默地跟在后头。
谢诗宛回头勾勾手,目怀灿星,向着黑衣男子笑着说:“来啊,阿言。”伴随着铃铛般的笑声。
黑衣男子原先低着头,听到后默默跟上来,面上看不出情绪,但稍微放松些的手指暴露了他的心情。
李家小公子贱贱地调笑:“呦,又带你的小侍卫出来呀。”旁边的小公子也跟着起哄,黑衣男子驱驰马匹的速度不变,仿若未曾听闻。
红衣女子朗声笑道:“阿言是我哥派他来护着我的,怎么啦,还不许他跟着啦。”这句话说来及其爽朗自然,毫无平常女子的半分羞怯。
这些富家公子都习惯了也就笑笑,接着就在聊着草原的羊马之肥,苍鹰之厉,想着这次能否狩猎些其他玩意儿。
一路上黑衣男子默不作声,尽职尽责地离小姐半步之内。谢诗宛早就习惯了他的沉默也就一心沉溺于狩猎的快乐之中。
傍晚时分,这些小公子们才满载而归,一路欢快,大家都年龄相仿,聊得畅快。
既然今日战绩不错,想着去酒楼庆祝一番,谢诗宛也正有此意,正准备拉动缰绳时,一只修长的手拦在她身前。
她不满地蹙眉,都在兴头上呢,拦她做甚。
黑衣男子终于说出这天的第一句话:“小姐,公子不让你喝酒。”
女子气得腮帮子鼓鼓:“上次就没让我去,这次我们狩猎了这么多,大家伙儿都去,我怎么能不去。”
可男子的手臂直挺挺的,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