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蔑一笑,她俯视着眼前伏低做小的男人,将手从他的大掌中一点点挣了出来:“很抱歉,晋王殿下,我就是真的去喜欢叶素莲,也不会喜-欢-你!” 一字一句,声声带刺,扎的容祁的心鲜血直流,颜善玥却像个调皮的孩子,推开他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殿下若是没什么要说的,我就先回去了。” 她迈步往外走,两步之后,身后的男人猛然出声叫住了她:“站住!” “殿下还有何事?”颜善玥侧头,轻声问。 “是不是……”容祁闭了闭眼,沙哑着嗓音问:“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放下一切喜欢我、接受我?” 这“一切”自然指的是两人之间隔着的所谓“国仇家恨”,颜善玥不明白他话里的深意,此时此刻,她想起的却是三姐大婚当日,二哥在书房里一笔一划写出的“忠孝”二字,以及二哥抓着她的手,要她答应绝对不和容祁在一起的画面,深刻而难忘。 闭了闭眼,她继续迈步向前,只留下一句“是的,我永远不会喜欢你容祁”飘荡在空气中,一遍一遍的戳着他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颜善玥说话算话,这夜之后,她经常到广成侯府做客,一去就是一整天,偶尔她也会邀请叶素莲到她赏菊苑来坐坐,两人也不做别的,就是凑在一起说说21世纪的先进科技,或者吐槽一下古代社会落后的物质文化建设,一边怀念现代社会的手机和电脑,一边又感慨古代绿色无污染的美食和环境。 跟叶素莲相处久了,颜善玥发现,这人之前孤傲清高、简傲绝尘的性格完全是被穿越后的环境给憋出来的,自从两人相认以后,叶素莲就放飞了自我,捧腹大笑毫无形象可言,完全找不到半点之前清冷绝尘生人勿近的影子。 两人这么厮混了好几天之后,颜善珺先坐不住了,某天下午直接找到了颜善玥面前:“玥儿,你和叶家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彼时颜善玥正在书桌前作画,她想着跟叶素莲关系好,便想画幅Q版人物像给她,以后怀念故乡时,拿出来还能是个念想。 “玥儿,你不会真的喜欢叶素莲吧?”颜善珺问的很是艰难,她实在是不想承认这件事。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经历过容祁询问以后,再听到这样的话,颜善玥的反应就正常的多,“四姐,你们到底是从哪儿看出来,我喜欢叶素莲了?还是说,我做了什么事,竟让你们产生了这么匪夷所思的联想?” “如果不是,郊外踏青那日,你们俩为什么在树林里紧紧抱在一起?” “踏青那日……”颜善玥回想了下,突然就明白了过来,她恍然笑开,实在是无奈,“原来是这件事啊,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当日进树林找人的只有容祁、颜善珺和颜善璟三人,他们看到她和叶素莲抱在一起,便以为她和叶素莲两人互相喜欢,怪不得那天晚上容祁把她掳去玉佛楼问这件事,原来他们都是先入为主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想通之后,她哭笑不得的解释:“那天是因为叶小姐想起了一些伤心的往事,我抱着她是想给她一些安慰,不是四姐你想的那样。” 这真是个天大的误会,虽然她用这个理由回绝了容祁的再一次求爱,但她真的没有喜欢叶素莲,就算她这一世孤独终老永不嫁人,她也不可能去当一个蕾丝边,她对女人没有任何欲望好吗! “不是就好。”得了她确定的回答,颜善珺才终于放下了心,不过……“你既然对叶素莲没有那种想法,就不要和她太过亲近了,旁人看了,会有不好的想法,也会影响到叶素莲。” “……”颜善玥实在是无奈,她放下毛笔,绕过书桌走到颜善珺面前,认真的说:“四姐,你真的想太多了,叶素莲她有喜欢的人,虽然他们两个人暂时不能在一起,但我保证,对方是个男人。” “她连这事都和你说?”颜善珺很惊讶,她知道玥儿最近和叶素莲走的很近,没想到两人竟连这么私密的事都能分享。 “是啊,我们俩现在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就跟三姐和云倾雪一样。”用这两人类别,四姐应该明白了吧?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如果两人只是关系好的朋友,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颜善玥忍着笑说:“是,四姐,你放心,日后我喜欢的,一定会是个铮铮男儿。” “行吧,这事就告一段落了,以后咱们谁也别再提了。”知道是自己误解了,颜善珺有些窘然,不过这也怪玥儿自己,做出这么容易让人误解的事,害得他们白跟着担心。 “好。”这事就是颜善珺不提醒,她也会把它烂在肚子里,顶多说给叶素莲听一听,毕竟她也是当事人之一。 “对了四姐,你跟六哥也解释一下吧,这些天,想必他也跟着担惊受怕了好久。” 颜善珺想起这个就不由失笑,“放心,我会和他解释的,你继续作画吧,我先走了。” 隔日,颜善玥把这事说给叶素莲听,叶素莲惊讶的差点从桌子上掉下来,直说以后再也不敢和她有什么亲密动作了,颜善玥反唇相讥,两人针锋相对互相嫌弃了半天,最后又笑到了一起。 时间一晃到了月底,今年的春闱踩在二月的尾巴上如火如荼的开展着,颜善珩带着颜正潇的希望,坚定的踏进了科举考试的大门,开始了他征战仕途的生涯,全家人都在为他默默鼓劲加油,只有颜善玥和颜善玹不同,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写满了担忧。 三月开始是大夏国一年一度的征兵季,靖国公府那位倾城公子又开始闹着要去从军,云家人不胜其烦,干脆将人锁在房里派人日夜守卫,这才让他安静了几天。 与之相对的,颜善璟这天外出带回一个消息,其效果无异于在全家范围投下一颗重磅□□。 “你要去从军?”最先问出这一句的是柳如菲,身为人母,听说自己的儿子要投身军营,她的心里是一百一千个不愿意。“阿璟,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好好的怎么想到要去从军了?” 颜善璟朗声一笑,“娘,我没有受刺激,关于从军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了,娘你放心,这是我认真思考后作出的决定,我不是一时冲动。” 他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其他人即使想要再劝,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颜善珩抬手想要说些什么,迟疑了片刻,最终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一句:“离家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 “五哥你放心,你就看着吧,我将来一定做个大将军回来,和你一起光耀门楣!” 颜正潇坐在主位上,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儿子,想到要送他上战场,一时感慨良多,最后却只是问他:“都想好了吗?” “是,儿子想好了。”颜善璟显然是下定了决心,他把自己的后路都堵死了,“我今天报了名,兵部已经登记在册了,过两日就去报道。” “好,想好了就好。”颜正潇不忍再看,嘱咐他说:“这两日,和家中亲人好好道别吧,那天,让你二哥送你去兵部报道。” “儿子领命。” 颜正潇带着两位泪眼朦胧的夫人回了北苑,颜善玹和颜善珩拍了拍他的肩膀,也都先行回了住处,只有颜善珺和颜善玥还站在远处,颜善璟提了口气,转过头看她们,憨直的笑:“四姐,玥儿,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那日我问你,阿珩入仕途,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后要做什么,当时你说你没想过,是不是在那之前,你便已经想好要征兵入伍?”颜善珺低落的问,第一次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态来面对她这个弟弟。 颜善璟笑而不答,只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 颜善珺闭了闭眼,知道没什么可以问的了,她走到颜善璟面前拥抱了他,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一定要活着回来。” 颜善璟点了点头,重重的抱了她一会儿,颜善珺退出他的怀抱,低着头跑开,颜善璟无奈一笑,他最怕女孩子哭了,她的四姐应该是张牙舞爪凶神恶煞才对。 颜善玥走到他面前:“六哥,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若从军,家国天下、父子君臣,便都是你要肩负的责任,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孰为轻,孰为重?” 颜善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看着对方认真的眼睛,他也严肃回道:“自然是以家国天下为己任,君为臣纲、父为子纲,说起来不过忠孝二字,在我心里,这二者没有轻重之分,我只会做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的事。” 听着他这番话,颜善玥才终于意识到,她的六哥是真得想清楚了,她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六哥,时光荏苒,历久弥新,希望多年以后,你仍然记得你今日你说的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