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动静并不大,却吵醒了陈。
陈彻底清醒了,起身轻手轻脚走到了门边,全神戒备。
屋顶的脚步声直径往东边而去,从陈家的耳房绕到了正房,最后,声息消弭,落在了隔壁的院子里。
已经快到了卯时,再过一刻就要天亮。这个时候,应该不是去做坏事,而是回来。
所以,那个脚步声是隔壁姜家的人。
陈家藏在门后,似暗处蛰伏的猎豹,静静听了一会,才放松精神。
脚步声是真的彻底消失了。
他来到这个世间整整一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冲陈家众人来的,而是隔壁那对兄妹有问题。
“当前最要紧的,不是开药铺,而是找房子。”陈家慢慢躺回床上,心里盘算,“别叫隔壁的人牵连了才是。过日子啊,最要紧是平静。”
他躺了片刻,外头晨曦微露,就起床,去玉苑河边提水。
路过姜家门口的时候,隐约感觉有双眼睛在窥探。
陈没有回头去证实,脚步轻快,往河边去了。
他提了三趟水,家里众人才醒。
李八郎站在门口伸伸懒腰,对陈道:“幸而你回来了。从前都是我提水,累死了!”
陈离家一个多月,都是李八郎提水。
“辛苦了。”陈道谢,“怎样,感觉强身健体了吗?”
李八郎笑笑没回答。
陈去提第四趟的时候,李八郎同他一起去。
他们在巷子口,遇到了姜家的下人,同样去提水的。
“陈公子、李公子。”姜家的下人和陈他们打招呼。
陈颔首,不露异样。
李八郎也点点头。
他们到玉苑河边时,杨之舟已经摆起了棋枰,和人对弈,有不少人观看。陈上前,叫了声老先生。
“等会儿去我那边用早膳?”杨之舟邀请陈。
“有好东西吃吗?”陈问。
“自然有。”杨之舟答。
“那行,回头我来找您。”陈笑道,拎着水桶往河边去了。
李八郎回头,看了杨之舟几眼,对陈道:“方才那位老先生,瞧着气度不凡,像个有福之人。是什么人?”
陈解释给他听:“上次去明州,就是他们家请我去看病的。”
然后又把为何杨之舟在望县的事,也说给李八郎听。
“京里来的?”李八郎微讶,“怪不得”
“他从前做官,官阶不低,至少是二品,或者以上吧。”陈道,“具体的,我没问,大约清楚就够了。
应说,你读书考学,和他多接触有好处。只是,他对人比较警惕,我和他认识了好几个月,他到今天才邀请我去他家做客。我不好带你去的。我和他提提你,看你的造化。”陈道。
李八郎微愣。
他着实没想到,望县居然藏龙卧虎。
“还是算了。既然那位老先生不喜欢势力巴结,你们君子之交,还是别因为我添了罅隙。”李八郎道。
李八郎当然希望有机会接触这样的人。
只是,陈有言在先,杨之舟比较谨慎,不喜欢旁人带着目的接近。若是陈引荐李八郎,可能毁了陈自己的机会。
李八郎不想陈因为他,得罪杨之舟。
陈也需要机会。
“不妨事的。”陈笑道,“老先生那个人,虽然谨慎,却不孤僻。”
兄弟俩拎着水桶,打满水,提着回家。
陈举重若轻,两手似无物将水桶拎着,健步如飞而李八郎,走得歪歪斜斜,脚步缓慢。片刻的功夫,李八郎就被陈甩下一大截。
“哎,你你倒是等等等我啊”李八郎喘着粗气,在身后喊。
陈压根儿没听到。
所以,他们俩一起出门的,陈提了四趟,李八郎第二趟还在路上。等他提回去的时候,陈已经更衣妥善,准备出门了。
“你你还是个练家子”李八郎扶着水缸喘气,对陈面不红气不喘敬佩不已。
“我就是个读书人,身体还不如你壮。你提一年,也能像我这样。”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走了啊。”
李八郎在身后道:“干什么我要提一年啊?我又不是来你们家做长工的!”
他的喊声,整个七弯巷都能听到。
陈笑了笑,转身快步往玉苑河边去了。
李氏梳头完毕,从里屋出来,不见陈,问李八郎:“央及呢?”
“出、出去了。”李八郎艰难把水倒入水缸,使劲喘气。
李氏昨晚和清筠,把陈拿回来的银票数了数,主仆俩一夜没睡,都惊呆了,恨不能把陈拉起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