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计取了钱,进去取料去了,不多时背着一个大筐出来,里面满满装的都是上好马料,那掌柜嘱咐道:“大郎,这是三四天的料,吃完再来,还是你有眼力,我这城里牲口行少说也有十多家,只我家的最是实诚!只是记得把筐给我送转来!”
武大笑着应了,又谢了一回,直背着这框上等马料便回家去了,只见他在路上疾走一阵,乍一进门却见武松正在怔,武大郎憨憨一笑,也不扰他,只是将那料放在院内,又将马儿牵了过来,甚是爱惜的看了这马儿一回,等它开始吃料了,这才回到屋中,对武松笑道:
“二哥,回来便好,甚么时候请你那相识的兄弟也来家中一叙,我办桌好酒席谢谢人家,平白无故得人家宝马相赠,我听那牲口行的伙计说,二百多贯钱还没地买去,那人恁般奢侈,也好替你还个人情!”
武松见说只是点头,却也没说出这位的名头来,只怕吓着自家这位老实本分的兄长,又见大郎便要去张罗弄饭,武松直把身上的包裹取下,递给兄长道:“不劳哥哥恁地辛苦,在外面站一天了,且歇息歇息,待我兄弟出去吃一回!”
那大郎见说摇头道:“外面吃一顿得花销多少?你如今出息了,我还要攒钱与你取一房媳妇,也好叫爹娘不怨我!”
此时他见弟弟只把包袱递来,他下意识便去接,乍一接手,只觉包袱异样沉重,触手尽是些硬硬的锭子。这武大郎心中一惊,急忙打开包裹便看,哪知一包黄白之物顿时晃入眼中,只把大郎惊得一屁股坐到地上,那包袱也随之掉到地上,只听武大郎口中喃喃道:“二二哥,你你莫不是做了贼?”
武松见兄长这个反应,忙抢过身去,查看自己包裹,这包东西自王伦送与他后,便一直没打开过,背在身上虽觉沉重不已,心中也只当有个百十两白银,那知此时一看,现除了白银,还有大坨的金锭满满当当塞在其中,武松见状叹了口气,良久才道:“都是我那哥哥送的,兄长勿忧!且安心收着罢!”
武大哪里肯信,这辈子他何曾听说过有人拿几百上千两金银相赠的怪事?只是坐在地上瞪着兄弟看,武松见状直上前扶起了他,劝道:“我的为人,哥哥还不知道?我若要做贼时,也不必叫哥哥这般受穷了!”
这话武大倒是相信,以弟弟的身手,若是捞偏门时,自家早就衣食无忧了。又想起弟弟平日为人,只是性直,从不诳人,那武大才放了心,上前点起那钱来,点完之后满脸不可思议,感叹道:“黄的白的加起来,少说也值七八百贯,二哥,那人到底是谁,怎生这般爱你?”
武松哪里敢说出王伦的名字来,只叹了口气,闭着眼睛道:“沧州柴大官人送的!”说完心中感概万千,都说柴大官人仗义疏财,可是和那位白衣秀士比起来,却也就那样了。这还只是钱面上,若论到情面上来时,这位白衣秀士对自己的那份真挚,在这偌大的江湖中哪里去寻得出第二个来?自己初时还万分防备于他,此时想来只觉双颊赤红,惭愧万分。
“那可得好好感谢一番这位柴大官人!”武大常年在街面上卖炊饼,却也听说过那沧州柴进的名头,在他心中想来,以自己兄弟这般的本事,得大官人厚爱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武松见说只是叹气,武大见他眉间隐隐一股忧思,只觉得现在武松也钱也有了,人也出头了,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武大放下那金银,拉着兄弟直问道:“二哥,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武松见兄长动问,欲言又止,武大见状越是心急,直劝了他半天,武松方才长叹了一声,直把方才在张家的遭遇一五一十的道来,那武大越听越是心惊,寻思道:“我说那掌柜的怎地直用那不三不四的话拿我,原来是我兄弟恶了那张大户,才有这番因果!”
武大见武松叫人拿话套住,心中酸楚不已,想自家兄弟光明磊落的一条汉子,虽然家境贫寒,依然恪守本分,敬畏王法,当日要不是喝醉了酒,失了方寸,也不会与人厮打。又见他甚是自责没有救出那金莲,武大与他一奶同胞,怎能不了解弟弟的心境,只听武大叹了口气,道:
“二哥,我是个无用的人,也没甚见识!只是连我都看得出来,此事明摆是张大户恶心于你,要看你笑话!想你英雄半世,莫要中了他的奸计!此女貌若天仙,我却是个残废,且有你挺身救她这段因果,我却是决计不会娶她的!难得兄弟你对一个女子这般高看,若她和兄弟你有缘分,倒是一对郎才女貌!”
此话正是戳中武松心中痛处,只见他哪里还坐得住,就要插话,哪知却叫武大按住,情深意切道:“兄弟,我一个半残废的人,哪里有那般多心思?爹娘走后,把你带大成人便是我最大的心愿,这事你且听我的,我自有主意!”
想这武大窝囊半生,此时的语气竟少有的决绝不二,倒将一脸震惊的武松镇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