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蓝沁为什么要唱戏。
他只知道“蓝沁”这个身份,虽是影视歌三栖明星,但在电影学院就学时本专业实际上是戏曲。
而唱戏貌似是她本身真实的喜好,所以才会有陆少骢为了表示对她的宠爱,为她买下整座兰心剧院,才会有蓝沁闲暇时有空就避开粉丝去戏院里唱戏。
这种状况之下还唱戏,着实令人感到有些诡异。
捺下心绪,傅令元伸手将轮椅拉到跟前来。
“阿元哥!”
陆少骢在这时自外头大步流星地进门来,语气携有些许兴冲冲:“你不是只说抽空回来?我以为怎么都要等到下午,没想到你这么快!”
他原本在前往三鑫集团的路上,一听闻傅令元回来别墅,立刻调头折回。
转眸瞥见阮舒,陆少骢即刻打招呼:“元嫂!你也一起回来了!”
阮舒安安静静地盯着窗外,不作回应。
之前已得知些许她如今的状况,陆少骢倒也不尴尬。
原本存着一肚子道歉的话,但他明白现在如果刻意再提,只会勾起她的不好回忆。
遂,陆少骢语声明快地继续道:“好些天没见到元嫂,元嫂你越来越漂亮了,气色也很不错啊,看来和阿元哥在外度假的这些天,阿元哥把元嫂你照顾得很好!”
阮舒给他的表示是沉默。
傅令元看她一眼,紧抿唇线,继续先前的动作,将她抱进轮椅里。
陆少骢见状询问:“阿元哥你这和元嫂才回来,又要带她上哪去?”
“见蓝沁。”傅令元弯身帮阮舒整理好裙摆,沉声,“视频也发到你嫂子的手机里了。”
陆少骢愣怔一下,转瞬勃然大怒:“什么?!那个贱货!她竟然敢”
作势他捋起袖子,眼色阴鸷:“正好现在再去收拾她一通!”
说着,他蹲身在阮舒面前,诚意圈圈道:“元嫂,那个贱人本就是为你留着的,一会儿你想怎么修理她,尽管开口,我一定为你办到!”
傅令元垂眸盯着阮舒头顶乌黑的发丝,握紧轮椅的手把。
赵十三和栗青在前方开路,一行人绕后别墅后面的屠宰场。
白日之下,从外观上看,整个屠宰场只是一座有些年代的灰色水泥墙建筑,墙面由上到下设立了花窗,由方、园两种元素组成,使得它添了一分艺术感。
“小爷!老大!”
门口两名执勤的守卫打开了厚重的铁门,迎面立刻有阴凉的风自里头缓缓地吹出来,带着潮潮的湿气和淡淡的腥臭。
傅令元推着阮舒往里,走在长而空旷的廊上,能听到脚步声的回响。
蓝沁婉转的曲腔悠悠地飘荡在空气中,越来越清晰,令人有丝毛骨悚然感,好像女鬼在寂寞低吟。
行至长廊的尽头,是个圆弧的门,呈现的是个巨大的空间。“嗵嗵嗵”伴随着数声沉闷的声响,无数盏灯同时打开,铺天盖地的刺眼光线照出一个明晃晃的世界。
整个空间内都没有窗户,只余高处的一小扇方形的通气口。分开两侧是两排的金属门,数十道,是由原本的一间间牛舍改造而成的牢房。
中间留出的大片空间,正中央是张铁床,铁床的左边是成排的各类工具,铁床的右边是连接墙面和天花板顶部的长长锁链。
此时此刻,锁链上正桎梏着一个人,系在她的脖子上,手脚戴着镣铐,宛若被当作动物般对待。
头顶光线炽亮,照出她伤痕累累的躯体。她的头垂着,仿佛一颗被晒焉的白菜,半吊在一个石柱子上,俨然被折磨得九死一生。乍看之下以为她是昏迷的,可咿咿呀呀的昆曲正是从她的嘴里溢出。
约莫是察觉到动静,她缓缓地抬起头来。那铁链看起来重若千钧,她稍微一动便琅珰作响,夹杂在她的歌声中。
抬起头来,展露的是她如枯槁的面庞,可以看到她的两个眼眶都肿起来了,肿得往外凸,像是下一秒眼珠子就会掉出眼眶似的,面相几乎脱了型。
可是她的两只眼睛是亮的,落在他们三人的身、上,依次从陆少骢划向阮舒,最后扫向站在阮舒轮椅后的傅令元。
歌声停止了,继而她收回视线,脸上有了笑意:“今天人来得真多”
傅令元用手掌挡在阮舒的眼前,皱眉看向陆少骢:“怎么变成这样?你不留着她拍那些视频了?”
那些视频之所以效果极佳,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那张脸能够令大家认出她是蓝沁,而且是完好无损的蓝沁。否则浑身是伤地出镜,全部的人都该知道她是被迫的。
“早上收到元嫂的视频和照片,我太生气了。”陆少骢像个被兄长训斥的大孩子,笑着挠了挠后脑,“而且拍视频的游戏我早些天就玩腻了。阿元哥你和元嫂一直不回来,我不方便下狠手,想要你们一起看她痛苦。现在你们回来了,那太好了,可以继续玩新花样了!”
他的口吻激动而兴奋。
傅令元抿唇不语。
阮舒则在这时将傅令元的手拂开。
留意到此举的陆少骢面露欣然之色,揶揄傅令元道:“阿元哥你看,我早说你太小瞧元嫂了,元嫂又不是普普通通的较弱女人,这点场面她不会怕的。你就别挡她的眼睛了,我觉得元嫂肯定希望亲眼看见这个贱人如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落,他还特意在最后询问阮舒的意见:“元嫂,你说我理解的对的吧?”
阮舒没有吭声。强光的辉映下,她的脸呈现出一种莹润干净的白,双眸瞳仁则宛若点墨,非常地静,整个人显得越发清冽。
清冽而清冷地落视线于蓝沁。
蓝沁也正在看她,隔着距离,幽幽地问:“阮小姐,被伺候得还舍予服么?还享受吗?”
话一出,首先暴跳如雷的是陆少骢:“贱人贱人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