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陆陆续续进入生死殿中,分立两侧。众人看着躺在一旁的君墨,眉间各有异色,一边交头接耳,一边指指点点。
君墨是被人抬进来的。鬼狱阴冷潮湿,他又灵力全无,旧疾几番发作之下,此刻已晕了过去。楚怜神色担忧,却不能贸然上前,只得紧握双手,一语不发。
慕锦今日一身淡粉,妆面也清雅脱俗,但眉目间的焦躁和傲意犹是难掩。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如此重要的场合,父亲怎么还未到?
未见慕嵩的踪影,苏幽也有些吃惊。这是彻底覆灭君家的最佳时机,以慕嵩的精明,如何会错过?通知众臣会审之事,王交给了栖迟去办,莫非是栖迟故意没通知?苏幽将视线落下,朝那香炉道:“慕嵩呢?”
灰白烟雾凝起一丝,缓缓飘至苏幽身边,轻轻滑入他的耳中“我与他说的时间,晚了三个时辰。”
苏幽眉间一皱,正想继续发问,殿外便响起了一阵兵戈碰撞之声。侍卫几乎扑倒在地,“不好了!司空焰闯进来了!”
侍卫话音刚落,那鲜艳的红衣,已然踏上了生死殿的白毯。她手中的长剑还滴着血,加上那灵力大盛的红光,刺得旁人几乎睁不开眼。
君墨倒在一旁的角落里,浑身是血,昏迷不醒。身边几个侍卫紧张地看着司空焰,将兵器牢牢护在胸前。司空焰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将目光移至高高在上的慕忘身上,道:“放了君墨!”
慕忘平静道:“凭什么?”
司空焰将红衣一扯,毫不犹疑地露出肩膀,雪白的皮肤上爬满了美丽的青色藤蔓。像是凛冬中破冰而出的春意,逆寒而生。
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凭我是风神。”她直视着他,毫无畏惧那份来自王者的威严。
“司空焰,”慕忘神色凝重,“除非你能给孤一个君墨不是凶手的证明。莫说你对你师父的品行了若指掌,即便真如你所言又如何,君墨因意图弑君而被判下狱是证据确凿。若要让孤放了君墨,必须有一个让众人信服的理由。而凭风神的阶位,还不够。”
身侧的慕锦嘴角扬起,耀武扬威地看着司空焰。
“那”司空焰不再压抑脸上的杀气,长剑在手中极速勾转了几个来回,最后奋力一甩,地面的白毯顿时四分五裂。她发出极其阴冷的笑意,“我就只好,自己带他走了!”
话音刚落,司空焰的长剑突然横扫过君墨所在的地方,通过神力加持的剑锋自是所向披靡。君墨旁边的几个侍卫还未及反应,红色的光亮就已经到了眼前
突然,他们身前骤然窜起一道灰白雾墙,烟雾之间穿梭着密集的灵力线,将司空焰的剑气挡了回去。殿内猛然一震,许多地砖都碎裂开来。那雾墙朝中间一收,聚成了栖迟的模样。
“等等。”栖迟开口道,他将身子转向慕忘,“臣有话要说。”
慕忘看了他一眼,道:“说。”
栖迟从怀中掏出一本账本,司空焰神色微变。那账本她认得,正是她同慕忘在木生婵娟中寻到的那本。栖迟将账本翻到风傀儡那一页,上方赫然写着“君墨”二字。
众皆哗然。
只听栖迟道:“这账本,是我数月前,于木生婵娟楼搜得的。”
栖迟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看了司空焰一眼,见她没有表示,才继续道:“那楼表面上是间商楼,实际却在暗中出售各种奇珍异宝。这账上详细记载了购买风傀儡种子的客人,其中一位,便是君大人。”
楚怜闻言,神色骤冷,这算什么证据,反倒更将君墨往意图不轨的地方扯了。她紧张地盯着栖迟,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
栖迟继续道:“但是,大家都知道,真正起兵之人是司空氏。司空氏在明湖之底种了大量风傀儡,而后靠着它们攻入内皇城。回想起数月前,在我找到这个账本的几天后,就发生了君墨意图弑君一事,是否太过巧合?当时司空夫人对君家步步紧逼,不免又让人怀疑,是否是司空夫人想要嫁祸给君大人,消除王身边的忠臣能将,才故意让我们搜到了这账本呢?”
听到栖迟提及司空夫人,司空焰握剑的手下意识收紧了几分。栖迟暗中给了她一个眼神,意思很明显,如若她想救君墨,最好不要出言反驳。
慕锦冷哼道:“既然栖迟大人数月前就搜到了,为何如今才拿出来?”
栖迟微微一笑,尚未开口,苏幽便突然插嘴道:“此事王早已知晓,但事关重大,王不想打草惊蛇,才吩咐我等闭口不言。”
慕锦将目光转向慕忘,慕忘沉默着点点头。她心中顿觉不适,打草惊蛇?说得好听,分明又是偏袒君家!
慕锦眉间紧皱,手用力掐着扶手处的雕花,几乎要起身,她反驳道:“即便有人要嫁祸君墨,那也不能说明他就是无罪的。弑君之举,当时宴上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难道还作得假?君家一日不除,风城一日不宁,栖迟大人这是想要包庇乱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