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顾质的脸沉得几欲可以滴出水,问话的声音凝重里蕴满恼怒。
他的反应和戴待预想的有点不太一样,她不知道他这莫名的恼怒从何而来。咬咬唇,她梗着脖子冷漠道:“和你没关系。”
顾质的眸底因为她的回答淬上了更浓黑的墨,一字一句的重复,咬字比方才重上许多:“我问你,这是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做傻事吧?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她微抬下颔,迎着他的目光露着讥嘲,但唇瓣上深深的齿印和发红眼眶里的水光,分明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倔强掩饰之下的辛楚。
顾质的喉头突然有些发紧,语气缓下不少:“告诉我,你的手,到底怎么了?”
他用带着茧子的指头压在她手腕的那道疤上摩挲了两下,动作很轻,带点怜惜的意味。戴待的心因此而生了颤泛出疼,倏然抽回自己手。
掌心瞬间空落,顾质的指头一顿,便见戴待眸中忍蓄良久的泪水如珍珠一颗颗掉落:“为什么要一次次地逼我重新扒开伤口?为什么明明都是你加之在我身上的疤痕,你却可以忘得一干二净还来问我?”
“怎么会”顾质喃喃。关于五年前那个夜晚的记忆翩飞,但自以为清晰至每一个细节的回忆,此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的手竟也是在那时受的伤。
“是啊,怎么会。你一心只关心她手上的伤口,哪里还有闲情管我的死活。”戴待凄凉地冷笑,抹一把脸,将自己决然的背影留给他。
顾质脸色发白,怔怔看着虚空,久久没有动弹。
半晌,始终无声观望的项阳行至顾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长叹一口气。
走出pr时,已然又一个白昼过去,风在夜里变得沉重起来。戴待迎风而立,不消片刻,脸上的湿意荡然无存。她捋了捋被拂动满面的发丝,低头,盯住自己右手手腕上难看的疤。
那夜之后第二天她就被囚禁。当时伤口只是随便处理,未曾料到其严重性,直至她去到法国第二年,察觉到不对劲,才知晓原来伤了筋脉。因为发现得晚,已无法根治,即便算不上残疾,可再不能提重物,平日还得注意保养。
至于疤痕其实是完全可以消除的,但她想留着,留着它警醒自己。而刚刚,它也派上了用场。
是的,她终归不会让它白白受伤的。
戴待放下衣袖,瞥一眼身后的灯火通明,迈步离开。
翌日,她接到马休的电话。
第十家pr的开张还在筹备阶段,预计要等到年后。其实戴待了解过,按照的惯例,她应该是要参加一系列培训会的。现在马休这么说,她不明白是另有安排,还是出了其他岔子。又或者是顾质授意的
算了,无论怎样,反正合同签了,既然让她先安安心心地过个好年,她何乐而不为?
这是她回荣城过的第一个年,打心底里是希望陪在小顾易身边的。奈何,戴莎当真是铁了心不许她靠近小顾易,她也不想陈老师难做,只能忍着不见。虽如此,她还是钻了空子,让苗条每天代替她跑一趟康复中心。
杜子腾那边不愿意离婚,戴待除了妥协,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早年杜子腾做的思想工作比较有效,所以杜家的人对她的拘束一直比较小。如今,毕竟身在荣城,且范广渊尚在住院,为了不令杜家的人生疑,她开始每天去探望范广渊。
而这一天,在范广渊的病房里,她碰上了自己的父亲戴乃迁。
时隔五年未见,他的样子没怎么变,除了体型比以前更加富态。看见戴待,他显然很激动,眼里水光波动,似乎已经等了她许久。
环视了一圈病房里的人,杜君儒和范美林也在场。戴待略一忖,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们出去聊”,然后转身走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