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好吵啊!赵似瑾睁开迷蒙的眼睛,外面的天色还是很暗的,灰蒙蒙一片。但这时已经快到辰时了。冬日的青山村就是这样的,没有太阳的日子,再起一点雾,一整天都会是这暗沉沉的样子。 赵似瑾也知道现在不早了,她想起身去开门。可是浑身无力,脑袋也疼的不行。那敲门声更是吵的她头痛欲裂。 “别敲了!”赵似瑾发出嘶哑的声音,连嗓子都是干涩疼痛的。 敲门声还持续响着,赵似瑾实在是没有办法起身开门,她干脆用被子蒙着头,企图假装自己听不见。 江清游今早又来叫赵似瑾起床。自从天气逐渐转凉之后,赵似瑾就有点赖床了,多是江清游来叫她的。但赵似瑾多是因为怕冷,醒了之后也在被窝里不想出去而已,睡过头的情况还是比较少的。因此只要江清游一敲门,不一会儿她就会起了。 但是这一次江清游敲门之后,又洗漱完回来,赵似瑾还是没有动静。不但没有出来,甚至连个回音都没有。这就很奇怪了。 “似瑾!赵似瑾!”江清游高声叫了几声,可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江清游沉吟了一下,虽然于礼不合,可他们是拜了堂的夫妻也不算是不合礼数。 “我撞门了啊。”在行动之前江清游冲屋里喊了一声,仍是没有回应。江清游这才开始撞门。 这房子的质量还是很好的,即使又十几年的时间没有住人,江清游还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门撞开。 江清游进门后最先看到的就是床上的被子隆起的一团,连赵似瑾的脑袋都没有看到。而后才看到因为撞门的声音太大而从被子里挣扎着把脸露出来的赵似瑾。 赵似瑾的眼神有些涣散,本来苍白的脸色因为一直捂在被子里而带上了一点红晕,因而呈现出一种苍白又红润的怪异状态。嘴唇还有些干裂,一看就很虚弱的样子。 然而还没等江清游有其他的动作,赵似瑾就先嘶哑的吼着:“变态!” 江清游:“……” 赵似瑾才不管江清游的无语呢,未经允许擅自闯进女孩子房间的人不是变态是什么! 赵似瑾一面说着:“流氓!色狼!”一面企图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加紧实。奈何她现在浑身无力,越是有所动作,被子挣得越开。 倒了杯水递给赵似瑾,江清游说:“好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先把水喝了,我带你去镇上找大夫。” 赵似瑾这模样绝对是病了。这天寒地冻的镇里的大夫都不愿意到村里来了,只能带赵似瑾去医馆里了。 “你先把衣服穿好。能自己穿吧?”看到赵似瑾点了点头,江清游才继续说道,“我去找村长借牛车。” 等江清游借到牛车回来,赵似瑾终于艰难的穿好衣服了。 驾车的是唐从文,江清游可不会这个。唐从文不想去学院读书,可又不知道干什么,就在江清游的建议下一边读书,一边找他想干的事。他就开始学习各种东西,来确定他以后要走的路。 医馆里的人不少,等了一会儿才轮到赵似瑾。 医馆的大夫把过脉,问过赵似瑾症状之后,说:“不打紧,只是风寒而已。现在天冷,受寒着凉的人不少。”最近来医馆的都是因为这个。 江清游跟着药童去抓了两幅药。 “用温水煎服,一副药熬三次,水要加满,熬成两碗水。把三次的水混合在一起,分六次喝完。年轻人好得快,两副药就够了。”大夫叮嘱着注意事项:“饭后服用,忌辛辣刺激性食物和发物,注意多休息。” 江清游:“谢谢大夫,一共多少钱?” “一百文。” 江清游拿出一两银子,找零后带着赵似瑾离开。他们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先去了一家酒楼。赵似瑾现在是没法做饭的,只能打包一些饭菜回来家了。只是简单的热一热冷饭冷菜江清游还是能做到的。遵造大夫的话,他们打包的都是些清淡的食物。 唐从文大呼浪费:“去我家吃就可以了,干嘛在酒楼里买呀,那里面的东西可贵了。” 赵似瑾笑笑没说话,她也没多得精力去说话。江清游也推辞了。一两顿的他还能厚着脸皮去,赵似瑾这可是要休息好几天的。连着几天去别人家里白吃白喝,他可做不到。 给了二十文钱给唐从文,平时做牛车只要两文的,可他们做了一个来回,唐从文又是为了他们才出的这一趟车。但是唐从文只肯收八文。 见赵似瑾确实很不舒服的样子,江清游也懒得慢慢劝唐从文接受,直接把钱扔车上就带着赵似瑾回家了。 让赵似瑾赵回床上躺着,那些回舒服点。江清游先把药熬好,然用小火温着,免得药凉了。 一来一去已近午时,他们还没有吃早饭呢。打包回来的饭菜果然已经冷了。江清游把饭菜热好,才去叫赵似瑾。她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吃过饭后不能马上吃药,会降低药性。一刻钟后,江清游倒出一碗药来,等药可以入口了,赵似瑾就可以喝了。 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赵似瑾迟迟无法下定决心把它端起来。 “赶紧喝吧,药凉了会更苦的。”江清游提醒,“要不给你加点白糖?” “那还是算了。”赵似瑾把药碗端起来,深深吸气,“加了糖味道会变得很奇怪,又苦又甜的。” 唔……一口灌了下去,苦得赵似瑾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接过江清游递来的一碗温开水,冲淡了嘴里的苦味,赵似瑾才舒展开眉头。“谢谢啊。” “继续去躺着?”江清游把碗收好。 赵似瑾摇摇头,坐到江清游刚刚熬药的炉子边,那里还有些余火,可以烤烤手。“不了,现在睡了,晚上该睡不着了。” 见赵似瑾要烤火,江清游抱了些赵似瑾在青山拾的一些木柴过去,让火重新燃起来。 赵似瑾忽然一手摸着喉咙,一手捂着嘴:“靠!那大夫肯定加了水灯芯!” “你怎么知道?”药方上的字迹是龙飞凤舞的只有大夫自己和他的药童能看懂。药是江清游熬的,赵似瑾连药渣子都没看到。她是怎么知道的? “呕……”赵似瑾干呕几声,“小时候我也常感冒,吃多少药都没用。我爸稍微懂一点中医,他就弄了些中药给我喝。有一次就加了水灯芯,这刺喉的感觉和那时候的一模一样。” “你爸是医生啊?”江清游还挺惊讶的。 “也不算啦。他只是跟着一个老中医学过几年而已,又没有行医资格证,不能叫医生啦。据说那老中医会治好多病的,我爸就只会风湿和瘫痪。”赵似瑾笑着摆摆手。 “据说?”不是赵似瑾她爸爸的师父吗,怎么还是据说? “因为我没见过啊。”赵似瑾说,“我能记事的时候我爸已经没跟着他了。他是我们同村的人,恰好和我爸一个姓氏,两家又合得上字辈。所以我爸叫他大爸,我叫他大爷爷的。听我爸讲,他当初跟着大爷爷出去治病的时候,大爷爷是把所有的医药费都拿走的,一点都没有给我爸。后来我出生了也是这样,我爸一点收入都没用。只靠我妈种点地怎么养活一个家庭啊,我爸就没有在跟着大爷爷干了。而且大爷爷把他珍藏的医书都给了另外两个没心思学医,但和他是真的亲戚的人。” 江清游默默听着赵似瑾的话,不时往炉子里添些柴:“住一个村里不会尴尬吗?” 赵似瑾回想了一下:“我印象中是不尴尬的,而且大爷爷不怎么在村里走动。” 江清游:“那还是有隔阂的吧,都没什么往来了。而且你爸似乎也是有怨气的。”赵似瑾的爸都是说的不好的地方呢。 “想什么呢!大爷爷是因为身体不好,才经常卧床休息的。”赵似瑾笑笑,“大爷爷不出来,但我们和幺爷爷——就是他弟弟——有往来啊。大爷爷没结婚是和他弟弟一家生活在一起的。不过……”赵似瑾话锋一转,“我爸有不平倒是真的,他自己也说过。但还是很尊敬大爷爷啦,每年都会去给大爷爷上坟的。” “上坟?” 赵似瑾生病了本就精神不济,现在烤着火暖乎乎的,困意就渐渐上来了。眼睛要眯不迷的:“大爷爷过世有十来年了吧。呵……”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去睡吧。”江清游见状说道。也不能一直和赵似瑾聊以前的事,还是让她去休息吧。 赵似瑾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下:“不,晚上回睡不着的。” “去吧,生病了就该多休息。”江清游把炉子里的火灭了。 赵似瑾还想坚持,但她现在真的很想睡觉。江清游又把火灭了,只一会儿她就觉得冷了。只好无奈的钻进被窝。 “嘴里苦苦的。”晚饭时赵似瑾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我想吃酸豇豆。” 江清游一脸的无奈:“家里没有酸豇豆。” “我想吃酸豇豆……”赵似瑾重复着,声音里带上了哭腔。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我我我……我去给你借,你别哭啊。”江清游登时慌了。 可赵似瑾反而哭的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