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任佩茵20出头,花样年华,又是进士后代,上过学堂念过书,愿意嫁给一个“赤脚医生”,那婚姻多少也带点功利性,只是乔安明的父亲死得早,任佩茵三十不到就守了寡,且一辈子都没再嫁人,独自将乔安明带大,且顶着经济和人言的双重压力,咬牙供儿子念完初中,念完高中,再念完大学。
所以乔安明一直明白,自己有今日的成功,其一半功劳当属于任佩茵,若不是她顶着压力让他念书,可能现在他也只是这路边骑着车子为一日三餐奔波的市井之人,且当初自己会娶顾澜,任佩茵多少也费了一些口舌。
所以像任佩茵这样的女人,虽说不上传奇,但她独自一人培养出一个乔安明,本身就有她的过人之处,至少足够理智,足够清醒,足够有魄力!
乔安明和顾澜结婚后就从西郊的院子里搬了出去,但任佩茵却一直住在那里。
80年代,崇州改革,郊区大片土地征收,旧院子面临拆迁改造,任佩茵却还是不舍得搬,因为那是她的祖产,连着任家的血脉。
乔安明理解她的心思,找顾正茂走了一些路子,花了大价钱把那栋老院子的土地证办了下来,再自己掏钱,重新修葺,所以当时的两栋平房,现在已经是一栋带着天井花园的小楼。
乔安明看了下腕表,不过才傍晚4点半,因为是阴天,再加上深秋的日头落得特别早,所以这个光井,天幕已经暗了一半,再转身看顾澜,双手拧紧放在膝盖上,一直歪着脖子看着车窗外。
乔安明很体贴地抽出一只手,盖住她的手背,轻轻拍了几下,开口:“妈现在年纪大了,很多想法都很固执,但其实她也就好面子,顺着她的意思哄几句就好了”
“嗯,我明白,其实不是妈的原因,是我自己,我自己觉得心里过意不去。”顾澜回头看了乔安明一眼,很快又将头别过去看着窗外。
乔安明的眉头又蹙了蹙,握紧顾澜的手,但很快松开,收回来继续握着方向盘。
车子到达西郊小楼的时候,老远就看到陈妈在门口张望,见到乔安明的车子驶过来,转身就闪进了屋里。
顾澜拎着水果,拢了拢耳边的短发,深吸一口气才跟上乔安明的脚步进了屋。
陈妈见两人走进来,赶紧迎上去接过顾澜手里的水果,殷勤地招呼:“先生,太太,你们总算来了,老太太都等了你们一下午了,早早就叫我买好菜张罗。”
“哪有等他们了?他们想来就来,不想来我也没那本事去请!”任佩茵沉沉的声音从客厅里飘出来,陈妈赶紧笑着给乔安明使了一个眼色,压低声音说:“瞧,生气了不是,其实天天在家念叨你们,嘴上还不肯承认。”
乔安明当然了解任佩茵的脾气,所以侧身拉着顾澜从陈妈身旁走过去。
进入客厅,任佩茵正坐在沙发上带着老花镜看报纸,明明已经知道乔安明和顾澜走进来,她硬是装作看得很入迷的样子,就是不抬头招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