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最让百姓们感动的是,面对滔天水患缺钱缺粮之时,朝廷并未有横征暴敛强加赋税于民,而是另辟蹊径令贵族大臣们拿出自身财物进行公正拍卖,且言明所得银两全部用于救灾,如此大公无私,体贴为民的举动,顿时激起了一片赞誉之声,一时间天子万岁,朝廷万岁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消息一件一件地传来,让百姓们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慈善拍卖会将在皇宫广场内举行,届时天子群臣将亲临现场观看,不过若想参加拍卖,就须得交付一百两银子的报名费。
一百两银子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但关内道毕竟乃京畿所在,富商大贾极多,对于有些人来说也是九牛一毛,更何况缴纳银子便可光明正大地进入皇宫广场,在这些列于社会底层的商人们看来,简直是不可想象的,若能拍得一两件物品回家,先不说其价值如何,光是天子嫔妃们御用之物便有足够的噱头,足够炫耀吹嘘一阵了。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一时间前来报名的人竟是络绎不绝,不得已之下,房玄龄只得安排人日夜登记造册,待慈善比试开始前一天统计人数,饶是房玄龄的久经风浪,此刻也忍不住连连咋舌了。
“余驸马,经过老朽等人的统计,明天参赛一共有五百八十三人。”房玄龄将几本厚厚的名册单撂在案上,老眼中已是止不住的兴奋。
余长宁轻轻地呷了一口热茶,默默思忖良久,笑着开口道:“如此说来,光报名费这一项,我们便已收入了五万三千两银子?”
“对。”房玄龄大手重重地击在了案上,抖动着胡须哈哈大笑道:“按照一斗大米五十文计算,一石120斤粮食那就是五百文,五万三千两银子便可买得大米十万六千石,若是派发稀粥的话,便可使江南道的灾民支撑两个月之久。”
余长宁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正色道:“光吃稀粥怎么行,我们不仅要让灾民们吃上米饭肉食,更要替他们重建家园恢复生计,所以我觉得这次慈善拍卖的目标应该定在五十万两上下。”
“五五十万两?”听完他的豪言壮语,房玄龄差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老眼瞪大显然吃惊不已。
“对,房大人,你久在官场,面对的多是知书达理的士人,学的是四书五经,讲的是礼义廉耻,所以并不了解我们这种商人,商人们虽是社会地位低贱,但周流天下财货收货甚丰,不少人早已是家财万贯,金玉满屋,为了喜好一掷千金的人物不在少数,所以我觉得明天的拍卖会一定会空前的火爆,五十万两银子应该不在话下。”
房玄龄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有种被吓到的感觉,望着眼前这位谈笑自如的年轻人,敬佩之情不由溢于言表,深感自己当初询问他的意见是何等的明锐。
沉吟半响,他淡淡笑道:“陛下圣旨一出,后宫嫔妃达官贵族们立即纷纷解囊,慈善募捐,咱们所得的金银财宝、字画珍品已是多不胜数,老朽还担心光此一天如何能拍卖完毕。”
余长宁笃定点头道:“放心吧,按照铺排,明日共有五个展台同时进行拍卖,只要商人们竞标不是很激烈,应该没有问题。
房玄龄轻轻颔首,正欲开口,一通轻微的脚步声掠过走廊到得门边,两人愕然转头,只见一身鹅黄色长裙的房玉珠正抱着一副画卷站在门外,俏脸上闪动着淡淡的光芒。
“闺女,你这是”房玄龄不胜惊讶地站了起来,指了指她手中的画卷却是膛目结舌。
房玉珠正色开口道:“爹爹,明天便是举行慈善拍卖会的日子,我今天冒昧作画一幅送于拍卖会,希望你们将此画拿去拍卖,也算为灾民略尽绵薄之力。
房玄龄怔怔地看了她半响,突然叹息道:“玉珠,你不是已经立誓不再作画了么?为何今天”
房玉珠眼眸中闪动着点点泪光,淡淡笑道:“爹爹,大事当前玉珠岂能拘泥于昔日誓言?这幅画也算是为我曾经犯下过错的补偿,你就收下吧。”
“痴儿痴儿。”房玄龄摇着头感叹一声,接过画圈展开一看,一幅观音画像霍然入眼。
那观音左手持杨柳枝,右手结与愿印,端坐莲台显圣于祥云之中,端得是慈眉善目,雍容闲雅,一望便让人戾气尽消,心生膜拜之感。
画像左下角却是一行秀丽盘飞的大字,上书“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语句出自周易坤卦,乃是指积累善行善德的家族,其福报不会断绝,而家族的后代也会承受福报。此句用于慈善大会竟是无比的贴切。
画卷落款则是“天渊居士”的阳文大印,无疑向世人宣告着作者的身份。
余长宁曾跟随初恋女友学过画工,也算是内行看门道,一望便知这幅画乃绝世之笔,比房玉珠以前画的那幅英雄美人明显要上几个档次。
房玄龄收拢画卷一声长叹,猛然点头道:“好,这次就依你的意思,爹爹代灾民们谢过闺女了。”
房玉珠微笑点头,眼波一转突然深深地看了余长宁一眼,后者正在莫名其妙当儿,不料她已是转身裙裾飘飘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