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24 章(1 / 2)吾家艳妾首页

“绿芜在沐盆里装半盆水。”

“哎。”绿芜应声装了半盆温水。

苏芩吃力的将其捧起来然后又让绿芜搬了个凳子到耳房门口。

绿芜神色奇怪的照做。

苏芩踩着实木圆凳晃晃悠悠的将沐盆举起来抬至头顶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其卡在耳房木门上再将厚毡罩下来。如此一来,从外头看,也只是耳房的门没关严实根本就看不到上头的沐盆。

“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呀?”绿芜白着一张脸,声音有些虚。

苏芩撑着小腰从实木圆凳上下来喜滋滋的一拍手道:“你家爷就要回来了外头那么冷,我替他暖暖身子。”

这时候绿芜突然庆幸方才姑娘说要水的时候她加的是温水而不是烫水也不是凉水。

“去门口候着。”苏芩将绿芜打发去户牖处守着,然后自己躲在槅扇下头悄悄推开一条缝,盯着房廊口。

今日天色不错陆霁斐身穿官服行走在府内,脚步生风。

青山跟在陆霁斐身后,眼看着自家爷那副风姿艳艳餍足模样,心中便一阵激动。要知道,从他跟着爷之后,便从未瞧过自家爷这副模样。哪次不是冷冰冰的跟外头的寒潭似得,看一眼都能让人觉得身处寒冬腊月。

可今日,陆霁斐那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就连幼帝都看分明了,仗着胆子说要休假一日,竟也给准了。

眉梢眼角带着喜色的陆霁斐路过垂花门前置着的一大水缸。他停步,走到水缸前往里看了看。水面上印出一个男人的脸来,熟悉又陌生。

陆霁斐敛神,缓慢收下脸上笑意,整个人又恢复成那副孤僻桀骜之相。他太得意忘形了。

“爷。”蒹葭从影壁后绕出来,看到立在水缸前的陆霁斐,躬身上前道:“方才姑奶奶与表姑娘哭着去了老祖宗的院子。”

“嗯。”男人抚了抚眉眼,漫不经心的应一句。

蒹葭抿唇,继续道:“听说是小主子砸了姑奶奶的妆奁盒子。”

陆霁斐面色不变,甚至眸中还显出几分笑意,他颔首,迈步往耳房去。

蒹葭跟在陆霁斐身后,唇瓣紧抿,时不时的抬眸看一眼那走在前头的男人。穿绯色官服,身姿玉挺,郎绝独艳。

离耳房越来越近,蒹葭上前,替陆霁斐掀开厚毡。

陆霁斐迈步,伸手,想到耳房内那个娇花样的人儿,便止不住的勾起了唇角。

“哗啦”一声响,随耳房的门被推开,陆霁斐被沐盆里的水泼了满头满身。

他面无表情的站在耳房门口,身后站着一脸呆滞的青山和赶紧掏出绣帕欲替他擦拭的蒹葭。

“哈哈哈……”苏芩站在槅扇前,看到跟落汤鸡似得陆霁斐,笑的眉眼弯弯,整个人连腰都直不起来。

让这厮昨晚那么欺负自个儿,明明她说疼了,还硬要进来。

“爷。”蒹葭看一眼苏芩,再看一眼陆霁斐,面色难看。

陆霁斐抬手,挡住蒹葭递过来的帕子,然后反手关上了耳房的门。

苏芩正笑的起劲,看到陆霁斐的动作,下意识就猫着身子躲到了圆桌底下。

耳房内只剩下两人,大紫檀雕璃螭案上置着檀香炉白烟升腾,更显静谧。

“出来。”男人踩着脚上的皂角靴,一步一步走到圆桌前,那湿漉漉的脚印子在白玉砖上蔓延开,强大的气势从头顶压制而下,惹得苏芩赶紧闭紧了嘴。

这厮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是你自个儿不小心,关我什么事。”苏芩也没想到,这人这么容易就中招了。不是说文武双全的吗?怎么这点子机灵劲都没有。

男人深吸一口气,抬手抹一把脸上的水,俊美面容掩在宽袖下,看不清神色。“听说你将姑奶奶的妆奁盒子给砸了。”

苏芩心里一虚,在圆桌下梗着小脖子道:“是她先惹的我。”

男人低笑一声,也不管浑身湿漉漉的,只坐到实木圆凳上,搭起腿道:“你倒是不吃亏,她那妆奁盒子里头装的,可都是好物。”

苏芩自然知道里头都是些好物,不然也不会去砸它了。

“我猜她定要去跟老太太告状。”苏芩蹲在圆桌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陆霁斐说话,就是不敢出去。

陆霁斐敛下面色,看一眼自己浸湿的官服,柔和几分嗓音,似在哄骗小孩般朝着圆桌下头道:“莫怕,我会护着你的。”

……

苏芩一向就知道,陆霁斐这厮,阴险狡诈,凶残记仇,心眼小的跟针眼似得,面上一套,背后一套。说什么要护着她,明明就是在记恨她泼了他一身水,不然她怎么可能会站在这里罚站!

说什么换套衣裳便来,这都半个时辰了,分明就是在跟她撒气呢!

“姑娘……”绿芜站在苏芩身旁,小小声的道:“姑奶奶和表姑娘来了。”

苏芩抬眸,看一眼搀扶着陆春蓉往她这处来的赵嫣然,动了动自己站的僵直的腿。

廊下透风,苏芩临走时裹了件大氅,又戴了顶雪帽,只露出一张尖细小脸,白生生的窝在满是白狐毛的雪帽内,一双眼黑乌乌的翘着眼尾,猫眼儿似得灵动圆亮。

老太太将她唤来,却也不见她,只将她晾在廊下吹风。苏芩站的腿脚酸麻,掀了掀眼皮想着该如何让陆霁斐那厮来帮自个儿。早知道如此,那盆水她便晚些泼了。

陆春蓉走到苏芩面前,一脸凶狠嫌恶之相。

赵嫣然的手掌上裹着白布,抽抽噎噎的抹着眼泪珠子。“苏姨娘,你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苏芩斜睨一眼赵嫣然的手掌,闻到一股清淡药味。当时赵嫣然去扶陆春蓉,却被带着摔倒在地上,应当是那时被地上的碎片划伤了手掌。

苏芩虽没想见血,但看赵嫣然如今尚有力气扮演这一副楚楚可怜之相,应当是没甚大事。

“苏三,你心肠如此恶毒,咱们陆府定容不下你。嫣然好心规劝,你竟害她伤了手。若是下次,还指不定做出什么更加大逆不道的事来!”陆春蓉指着苏芩的鼻子骂的口沫横飞。

苏芩嫌弃的撇开脸,正巧正屋大房的猩红毡帘被大丫鬟清秋掀开。

“苏姨娘,老太太请你进去。”

清秋伺候陆府老太太已有数年,老太太倚之若左右手。她在陆府未发迹前便随在老太太身边,是陆府的家生奴。因着能干,老太太十分看重,是个内外都十分有脸面的丫鬟,就连陆春蓉都得给三分颜面。

苏芩略瞧一眼。清秋长相并不出众,但胜在温柔。乌黑长发,鸭蛋脸,穿一件水红绫子袄儿,外头套一件青缎子背心,腰间束白绉绸汗巾儿,朴素平实。

“劳烦姑娘。”苏芩抬步进去,走的极慢,因她的腿还僵着。

清秋拦住随在苏芩身后的绿芜,亲自搀扶着苏芩进房。

房内袭地铺满红毡,当地放一象鼻三足鳅沿鎏金珐琅大火盆,槅扇掀开一条缝,熏炉内点着沉香。陆府的老太太戴着卧在铺新猩红毡的炕上,额上戴深蓝色宽边抹额,身上一件黛绿锦缎马面裙,膝上搭黑狐皮的袱子,正拿小铜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

老太太毕竟不是大家出生,依葫芦画瓢的在屋内摆置着一些古书字画,乍看一眼虽满屋耀眼争光,书香十足,但细看下来,却是杂乱无章,附庸风雅。

陆府人口简单,除了已经出嫁的陆春蓉,只剩下两房人。

大房老爷陆生华乃陆霁斐生父,原本只是一升斗小官,如今却是朝内二品大员,这官位,还是托了陆霁斐的福。

二房老爷陆武忠,是个武将,任指挥佥事正四品京卫指挥使司。生性粗鲁,是个十足莽汉。

再有就是这陆春蓉了。因着老太太只生二子一女,便对这女儿和外孙女尤其欢喜,即使陆春蓉和赵嫣然在陆府内耀武扬威,她也睁只眼闭只眼,甚至十分希望将赵嫣然嫁给陆霁斐为妻。

因为整个陆府的荣耀皆系在陆霁斐身上,若陆霁斐娶了赵嫣然,老太太才能安心。

而让老太太不安心的原因,就是陆霁斐的身世。说起来,陆霁斐的身世还有些坎坷。他不是大老爷陆生华正妻所生,而是一个私生子。不知生母,只有信物。三岁时被奶娘扔在陆府门口,由陆府大夫人接了进来。抚养至少年时期,陆霁斐独自一人离家,进皇城,入苏派,碰到了苏芩这个小冤家。

一切说起来,皆是缘分。

有小丫鬟近前,站在炕沿边上,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填漆茶盘,盘内置一小盖钟。

老太太不接茶,也不抬头,只自顾自的拨着手炉内的灰。屋内静谧的可怕。

苏芩会意,盈盈上前接了茶,递给老太太。“请老祖宗吃茶。”

听到声响,老太太这才掀了掀眼帘,却不想这一瞧,竟定住了神。苏芩未进府前,已有丫鬟、婆子在她面前念叨过许多遍,说这苏府的苏三是何等风姿颜色,就跟那天仙下凡似得。

老太太不以为然,觉得这人再好看能好看到哪里去,却不想今日一见,竟真觉眼前站的不是人,而是哪里来的神仙妃子。

“老太太,这是苏姨娘。”清秋提醒道。

老太太回神,还未说话,就听得一旁的陆春蓉哭诉开了。“老祖宗呀,您瞧瞧嫣然的手,若是再偏些,便是脸了。这姑娘家若是伤了脸,那还怎么嫁人呀。就是伤了手,留了疤,也不好看啊。”

整个屋内,都是陆春蓉咋咋呼呼的哭诉声。

苏芩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

老太太拉过赵嫣然的手细看,一脸心疼。

赵嫣然抽抽噎噎的,哭的梨花带雨,“无碍的老祖宗,是苏姨娘不小心。”说完,赵嫣然看一眼苏芩,泪满香腮,满脸委屈惧怕。

老太太见状,立时便道:“苏姨娘,老身原就听闻你性子跋扈,却没曾想竟如此不知规矩。今日能伤人,明日便能杀人!今次,老身非要好好管教管教你不可。”

话罢,老太太气急起身,吩咐清秋道:“去,取家法来。”

清秋看一眼苏芩那瘦弱弱的纤细身子,面露犹豫的劝道:“老太太,您念苏姨娘初次,这次便从轻发落吧。”

清秋性子和善,院子里头有丫鬟、婆子犯些小事,怕被姑奶奶责罚,皆是先求到她这处。她能掩则掩,能帮就帮。

“清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初次若不能掰正了,这日后哪里还得了,怕是要站到老祖宗脑袋上头去拉屎拉尿了。”

陆春蓉的话虽说的粗,但却点到了老太太的心坎里。

如今在陆府,老太太虽明面上瞧着是个德高望重的,但这真正掌权的却是陆霁斐。老太太奈何不了陆霁斐,却能拿苏芩开刀。不过一个姨娘,还能翻天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