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望仰着头看看我,潜意识地送身边摸索了一下。找到被苏西航砸碎的眼镜后,倒并没有很显嫌弃,这是直接戴上。
然后他抬手微微冲我摆两下,我以为他是要我拉他起来。
“我们,要么去天台说?”我轻轻俯下身。扶着他站起。
已经立冬了,夜里的风不是一般的凛冽,今天尤其刺骨。
我想我认识这个男人的时候还是个穿裙子的季节,而缘分终究像是生如夏花的蜉蝣,躲不过天劫却也怨不得任何人。
“还疼么?”苏北望突然拉起我的手,目光落在包扎潦草的绷带上。
说实话挺疼的,我咬了咬唇抽回手:“苏北望,一定要等到看到我也受伤了,你才愿意相信西航的话么?”
“你不是说不谈别人,只谈我们两个么?”
我终于意识到,其实要吵架或抬杠,我不仅不是苏西航的对手。就连苏北望的对手也不是。
只不过他们两人的犀利风格略有不同,哥哥是靠捕捉对方话里的漏洞然后一击必中。弟弟则是不分昼夜地犯贱胡搅蛮缠。
“好。那就谈我们两个。”我把手藏进风衣口袋里,寒意却毫无削弱地穿透全身:“我是真的希望你可以得到自己的幸福苏北望你先不要反驳我,我不是白莲婊也不是圣母花,
我对周男那样的前夫都能尽仁义到那种地步,何况是你?”
“我了解。”苏北望轻笑一声:“你和西航,是担心我为了成全你们才随便找个人寄托情感的。
告诉他,少跟那个姓莫的心理变态瞎混。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不需要随时随地都博弈。
我就不能是真的对慧心余请难忘么?”
“你当然可以,”我抿着唇点点头:“可如果杨慧心也是真心实意想跟你在一起的,所有人都会为你高兴。”
“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是真心实意的呢?人心如此复杂。感念会随着时间和身份发生逆变。
杨慧心发生过的迷惑,难道你罗绮就没有么?”
我哑了哑声音,差点冲口一句气死宝宝了!
好不容易调整出平静的心态,我用力呼吸几次:“苏北望,我自认为我已经尽力把所有的伤害值都调整到最低了。
即便曾经迷惑曾经难过,但我欠你的那些身不由已,你也已经从其他地方狠狠地还击了我。
不管你未来要做什么决定,我和西航都不可能真的阻止你。
所以我只想说,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请不要再误会西航了。他对你的情谊虽然掺杂了太多奇葩。但终究是真的。”
“所以呢?”苏北望抬手捕捉到我的脸颊,沿着我被风吹乱的发梢轻轻抚顺:“得不到我真实的祝福,他就不会释怀对么?
我以为他这样的人,夜路走再多都不会遇到鬼唉。
罗绮,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到现在都还没碰过你吧?你很着急?”
仿佛穿心一箭,硬生生把我的灵魂拽出来惯在地上!
我怔了有三秒钟,旋即反手就是一耳光。
这是我第一次动手打人就连周男都没能享受过这个荣耀!
“苏北望你混蛋!”
我手上包着纱布,所以与其说是耳光,不如说就像小猫爪子扑了他一下。他一点也不疼,而我的心却疼得像要被踩碎了一样。
而下一秒,苏北望突然将我收入怀中,双臂虬枝一般收紧,一下子就榨出我放纵的哭声。
我还能捕捉到他怀抱里最真实的心跳和衬衫上熟悉的味道,我还能确认我曾经贪恋过的这幅胸怀里有爱过的痕迹不能再被打扰。
我抱住他的肩膀哭得很凶,风声车声统统听不到。只有他在我耳边湿润的呼吸夹杂着喃语。
“对不起,罗绮”
我捶他的胸口,直到捶的手掌再次鲜血淋漓:“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要你祝福我!苏北望,我求你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弄成这个样子!”
我想感情本来就是没道理的,我明明不爱你,却希望你能祝福我。
因为我们终究无法形同陌路,无法相忘江湖。
从我决定招惹你们这对双胞胎的那一刻,就必须经历这样一场炼狱。即便没有任何阴谋诡计尔虞我诈,我们仍然无法平常心。
“罗绮!”苏北望抓住我的手,将我按在天台的栏杆上:“别动,听我说!”
他的手上沾满了我的血,按在我脸颊上抚着泪水交织成一片狼藉。
他捧着我的脖颈我的脸,眼睛里彷如融进冬日绚烂的烟火般炽烈:“罗绮,告诉西航不需要担心我。我要做什么事,总有我的打算和目的。再大的风浪都见过,没那么容易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
还有,我很快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启苏设立在东南亚那边的分公司处在前期试水阶段,效果还是很可观的。
等我把中科的事项调整好,就离开市到那边去。”
“你要走?”我惊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就”苏北望突然伸手摘下那已经破损的眼镜,随手丢了出去。然后俯身吻了下我的额头:“不回来了。”
我诶了一声,刚想要问点什么。苏北望却白着脸色冲我摆摆手:“风大,回去吧。”
我说好,于是轻轻放开他的肩膀。可就在转身的一刹那,苏北望突然就跪倒了!
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掩着口。他剧烈地咳了几声,惨白的指关节缝里瞬间涌满殷红色!
“苏北望!”我几乎被他吓死,赶紧扑上去扶住他的肩膀:“我去叫医生,你”
“回来”他声音沙哑着把我扯住,反手抹去唇角的血色:“我没事,那混小子下手重了。”
按着我的肩膀,苏北望撑了几下才撑起身子:“别大惊小怪的,回去吧。”
“可是”我追上去,看到宋夜站在出口附近,手里拿着苏北望的外套等他。
“要我送你么?”苏北望披上外衣转身看看我。
我怔怔地摇头,抖了抖唇道:“你真没事?”
“别跟他说。”苏北望用帕子擦了擦手:“打架打不赢他,我很没面子的。”
我叫了辆出租车回家,本想着趁我妈还没回来好好收拾一下的。如今已经快要十点了,我除了累就是痛,心里堵了一票的负能量。
手机一响,我扑过去就接。
“罗绮你回家了么?”苏西航似乎正在开车。
我嗯了一声,说刚到。
“那就好,早点休息吧。明天我看看,是晚上的航班对吧?”苏西航指的应该是要去接我妈的事:“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陪你去接阿姨。”
“苏西航”我轻轻叫了声他的名字:“你,晚上过来好不好?”
“恩?你大姨妈不是还住你家呢么?”
我刚想吼他,可惜连发飙的力气都没了:“我我的伤口又破了,不知道怎么弄”
其实我真没那么娇气,只是很想他,突然就很想很想他而已
苏西航没说什么,二十分钟后就把车停到了我家门口。
他一进门我就扑上去,搂着他的腰好几分钟也不肯放。
最后被他揶揄我说像是性饥渴似的,气得我顶起膝盖就是一击。
他把我推到在沙发上,吻了一会儿才放开。
“你既然刚回家里,是不是又跟苏北望谈了谈?”
我点点头。
苏西航的脸色马上就换了一副扑克牌老状:“他怎么你了?”
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没”
“抱了么?亲了么?”大手捏着我的脖子,一种凌虐的快感油然而生。
我摇头,可是摇得不是非常坚定。用力挣扎开苏西航的手:“你你听我说完啊!我打他了!真的,我可牛逼了!
一个耳光过去就把他打得吐血了!”
苏西航摸摸我的额头,其实本意是想嘲讽我是不是在发烧说胡话。然而我心里有鬼
“只有额头!真的只有额头!”尼玛,这还没等逼供呢,我就招了
苏西航狠狠地用手背胡乱擦了擦我的脑门,然后又跑进洗手间拿了毛巾和香皂出来。
我抽了抽眼角:“你用不用那么夸张!”
“不管,你再敢让他碰你,我就用解剖刀把你的皮割下去。”
我看着他泛起寒意的双眼,默默往沙发后面蹭了蹭。
“过来。”
我摇头似拨浪鼓。
他一拍大腿:“叫你过来!手给我看看!”
我弱弱地爬回去。
苏西航皱着眉:“看在你伤成这样的份上,想必是为了守住清白而做了殊死抵抗。恩,朕心甚慰。
给下回把这个装包里!”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个喷雾小瓶:“以后苏北望要是再敢骚扰你,直接瞎他两眼珠子就成。”
“这什么鬼啊?”我摆弄着小瓶,看外包装跟我包里的消毒喷雾差不多。
“防狼的,我们警署的女警都会配备。”
我说好,下回防你。随手就给丢包里去了。
楼上的洗澡水已经放好了,我躺在浴缸里,单手伸出去。
苏西航就坐在浴缸边缘给我换药。
我还是挺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赤条条地裸露身体的,所以全程都盖着毛巾。
“你去找林语轻,说了些什么唉?”为了防止他偶尔往我身上走神而弄坏我的伤口,我决定起个正经点的话题。
“这事问他也没用,恐怕还得回去找我爸。”苏西航说:“甚至连我爸都没用,再往上一辈牵扯,怕是我奶奶都逃不脱关系。”
我知道苏西航的奶奶还在。爷爷去世后,家族大权在一段时间内是老太太掌着的。老太太今年都要九十了,性格挺孤僻的,说是在国外颐养天年,苏明远经常过去看她。
“奶奶的身体也不如从前了,从去年过完年,就不大能下床了。我也有好多年没见她了。”
我想,祖辈都是最疼孙辈的。苏西航跟他父亲的关系不好,但跟奶奶总还可以吧?
“那奶奶,是不是疼你多一些?”
“还好,奶奶其实最疼东唐。”苏西航说:“这也难怪,奶奶和华阿姨是难得融洽的婆媳关系。一向把华阿姨当女儿似的待。
当初为了把苏北望接回来,估计是让华阿姨受了不少委屈。
后来她也生了男孩,老太太自然是满心想着补偿。
虽然爷爷的遗嘱尚且未得到全公开,但我们这些人心里都是有数的。
别看启苏现在整个握在苏北望的手里,但他和我一样,各自都只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大姐有百分之十,小弟东唐占了四十多。”
我觉得我不该这么问,但实在是秉不住:“那你们,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公平?”
“有什么不公平的,我们两个本来就是私生子。爷爷奶奶也是考虑到华阿姨这些年的辛苦和委屈,苏北望这么尽心尽力地为启苏,也不过就是想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我说那这么想就可以解释得通了,难怪你爸爸不喜欢你,敢情是因为你把你家小弟给带坏了啊。
“可能有这方面原因吧。”苏西航收起药箱,找了块干净的浴巾帮我擦身:“我一回苏家,东唐就被我身上那不羁的王子气质所深深折服!说什么都不要念商科,起先奶奶爸爸他们都不同意。后来还是我冒充家长授权申请书,给他报了科大计算机高培少年班,那年他才十五岁。”
“你可真坑。”
“家里的钱有苏北望负责赚,我们家小王子就是可以做他想做的事,这才叫人生赢家。”苏西航一边帮我套睡衣,一边说:“不过现在的情况复杂了好多,如果这个什么苏明辰真的是苏家的子孙
再严重点,万一他妈妈的死也与苏家有关。那仇恨可就真的是不共戴天了。”
我表示,你们有钱人真会玩。动不动就玩出几个同父异母同爷异奶的,这不是堪比人创造出鬼来吓唬自己一样蛋疼么!
“都一样,人本性好色,跟有没有钱没关系。”
我撇撇嘴说那可不一定,你看我爸我妈,那才叫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呢。说完我就拎着浴巾屁颠屁颠下楼:“说起我爸,唉,已经好几天没给上香了!”
苏西航没有马上追上来,好像在原地发什么呆。
“下来呀,你也见见我爸!”
“哦”
躺回到我的卧室,我精神很紧张地等着苏西航洗澡。
之前他问我可不可以,我说其实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一点点不要紧,用消毒洗液洗洗就是了。
苏西航说他倒是没什么洁癖,毕竟在大多数时候,他可以爱我爱到解剖了我哦!
在自己家里做羞羞的事总有一种紧张的负罪感,我蹲在衣柜前一心一意地挑内衣。结果后屁股上被苏西航踹了一脚:“干嘛呢,跟挖地雷似的。”
我委屈地拽出来两件:“你说黑的好还是粉的好。”
苏西航一愣,默默地吞了下喉结:“罗绮,你问的是内衣?”
我怔了怔,废话,除了内衣还有什么黑的粉的?
卧槽!苏西航你这个变态!
我脸上一红,抬手就要捶他。结果被个死男人一把掐住腰眼,又敏感又酥麻的地方让我整个人不用自主地颤抖起来。
“死变态,是内衣颜色啦!不是不是那个!”
“我知道不是那个。但我就是想看看那个到底黑的还是粉的?”说着他把我整个一翻,跻身扑上来。
听他这样的下流秽语,我不但不会觉得耻辱,反而更滋生了一种压抑难休的期待。
苏西航吻着我,灵活的舌尖扫遍我一切隐藏资深的敏感。
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缩小了几万倍,牢牢地控在他的掌握之中。
快到状态的时候,他问我用不用戴上措施。
我说家里没有,而且那个都还没有完全结束,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还是注意点卫生比较好。要不我下去便利店买?”他倒是比较顾及我的身体健康,这让我很感动。
我说没事,包里有消毒洗液,我一直用的。说着,我翻包喷了点在手上,正准备摸匀。
“什么东西啊?”苏西航一脸嫌弃的看着我:“这种日化品有没有毒啊,还是少用为妙。”
“没事,纯草本的无刺激,若若给我代购的。你试试”说着,我贱贱地按了一下,喷在苏西航身上!
我不夸张地说,他当时得反应就像是被满身大汉给群爆了一样。一声惨叫足足能把整个小区的人都招来!
我以为他是装的跟我开玩笑,等将他脸上的表情和我手里这瓶防狼喷雾对比起来的一瞬间
“苏西航!你你你你!你怎么样!”
“罗绮我他妈的上辈子到底让你堕了几次胎你要这么整我!!!!”
我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拿错了!”
其实心里窃喜的不行,幸好我只是涂在自手上,然后贱贱地喷了他一下。否则这会儿坐在火盆里的人应该就是我自己了!
防狼喷雾的主要成分是辣椒油树脂和辣椒素还有些紫外线染剂。
我已经开始脑补在未来的某些天里,只要一关灯,苏西航是不是就能顶着一支夜光棒在屋子里游荡了!
这画面真心是美得我不敢看啊!宏边双划。
“水啊”
“哦哦!”我看他的痛苦正以每秒钟十倍的速度放大着,头脑一热,冲进洗手间将一盆凉水端过来!
“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