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啸半坐中草丛中,眼前一阵阵发黑,受伤的腿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知道自己失血过多,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失去意识。
没想到就这么死了。梁啸无声的苦笑。还想从军立功,封侯拜将呢,还没出广陵界就要死了。战场凶险,这句话说了无数次,都没有现在的感受深。如今死神迫在眉睫,自己的穿越之旅很快就要划上一个句号了。
真他妈的窝火啊,究竟是谁要杀我?
梁啸有些不服气。这么死太窝囊了。就算死,至少也要知道仇人是谁,究竟是什么原因吧。连大都没见着,就被几个小啰啰干死了?
梁啸咬了咬,用力在自己腰上掐了一下,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些。他伏在草丛中,盯着远处的冯疾。
冯疾二人下了马,随从在前,一手举着骑兵用的圆盾,一手握着长剑,正猫着腰,分开野草,慢慢的走了过来。冯疾隐在他的身后,握着弓,搭着箭,警惕的注视着四周。他们互相掩护得很周密,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破绽,梁啸很难一箭命中要害。
两人越走越近,居然没有走一点弯路,数息之间,就走到了三十步左右。
梁啸一想,随即明白了。他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冯疾是循着他的血迹跟过来的。梁啸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咬牙着,忍着巨痛,脱下了已经被血浸透的鞋,又拿着一块布,将腿上的血擦掉,将伤口裹得更严实一些。
他取出两枝毒箭,拔下箭头,倒插在泥中,然后拖着一条腿,小心翼翼的向前爬去。
在冯疾二人赶到最后的血迹前,梁啸向前爬了五步,勉强将自己藏在一蓬野草中。几步路,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手臂控制不住的发抖,几乎握不住弓,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几步外的人影都看不清楚。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慢慢的吐出来,往复三次,勉强让自己放松下来,握弓的手也不那么抖了。
他抽出一枝箭,搭在弦上。弓低垂,箭指地,上身侧倾,如大梦初醒。
天地间忽然静了下来,梁啸听到了风声,听到了虫鸣,听到了五步外的脚步声和憋着嗓子的交谈。
“主君,他跑了。”这应该是冯疾随从的声音,梁啸不熟悉。
“他跑不掉的。流了这么多血,他走不远。”这是冯疾的声音。“你小心点,那个荼牛儿力气很大,他肯定就藏在附近。梁啸受了伤,他不可能一个人离开。”
“喏。”随从咽了一口唾沫,用长剑轻击盾牌,好像在给自己壮胆。他向前迈了一步,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冯疾低声喝道:“快点找。”
“主君,我我的脚中箭了。”随从的声音颤抖,透着说不出的恐惧。“我的脚有点麻。”
“不好!”冯疾一声惊呼:“这该死的竖子,居然在地上埋毒箭”
听到这一声惊呼,半睡半醉的梁啸突然苏醒了。他没有睁开眼睛,却抬起了身体。随着脊柱挺直如弓,他握弓的左手抬起,左臂平直如弓,左肩下陷,右手双指勾弦,稳稳的夹着一枝箭,箭头直指远处的冯疾。
半年多来,每天都要练习至少半个时辰的开弓式出现在梁啸的身上,没有一点瑕疵,堪称完美。
梁啸闭着眼睛,就像在黑暗中练习一样,没有目标。
他仿佛忘记了冯疾,忘记了天地,只剩下手中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