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堂中,身穿丧服、白衣如雪的宋江面沉似水的端坐着,望着堂下的杨烨,一言不发。
旁边陪坐着的吴用站起身来,代替宋江发问道:
“呼延兄弟,你为何定要拦阻铁牛去杀那张伯奋与张仲熊?高俅如此凶残,我梁山以牙还牙,又有何不妥?”
杨烨先唱了个肥喏,再作答道:“以牙还牙、报仇雪恨,正是绿林中的老规矩,份属应当、理所当然。可是我们梁山岂是寻常的绿林好汉。我们的旗号是替天行道,既要替天行道,行事就必然要与寻常的军队有所不同。”
“因为我们要替天行道,所以死于我们刀下的只能是奸佞小人与害民恶贼,就不能乱杀那些好人与忠臣。张家父子虽与我梁山附属敌国,但济州城中的每一位百姓都有公认,他们都是真正的忠君爱民的好官!”
宋江终于没忍住,恨声答出一番话:“可就是这位忠君爱民的好官,百般手段阻拦了我梁山去救李立、孙二娘两位头领,可叹张家嫂子只是一位女子,却要死得如此凄惨。”
“呼延兄弟,我宋江宁愿出尔反尔,自砸了我梁山替天行道的招牌,但兄弟却血仇不可不报。”
杨烨走上一步,继续劝谏道:“公明哥哥,作恶者不过是高太尉这厮,那张叔夜也不过是应命行事。我们若杀了他的儿子,反会让他更加与高太尉上下连心,拼了性命要与我梁山为敌。”
吴用听到这里似乎听出了一点门道,突然笑道:“呼延兄弟,你的意思是想要以张家二子为质,去收复张叔夜上山。这官儿却有国士之才,若真能归降我梁山,倒是并非真得不可以与他化敌为友。”
杨烨摇头道“张叔夜个性愚忠,对赵官家赤胆忠诚,心如铁石,坚定无比,不是能靠妻子相胁就能收复之人。不过虽然不能收服此人,但我却有办法能离间高俅与他的关系,让他转眼之间就削职为民!”
听到杨烨颇有自信的述说,连宋江都来兴趣,不再继续是一副悲伤绝伦的模样,也过来询问用何办法来对付张叔夜。
杨烨伸出两个手指答道:“办法很简单,就是大张旗鼓的将张家兄弟送回济州,务必要搞出大声势,弄得人人皆知,让高太尉马上就知道。”
吴用道:“但这样那高太尉是否会上当?这厮虽是奸臣,但却并非庸才,心有山川之险、胸有城府之深,阴谋诡计最是拿手,这般粗浅的离间计岂能瞒骗过他的眼睛?”
杨烨突然笑得像一只最狡猾的狐狸道:“高太尉能识穿我们的离间计也没用,他还是会照旧以此为依据帮助我们将张叔夜给贬下去的。”
“奸臣到底是奸臣,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永远会将自己的私人恩怨看得比国家大事更加重要,只要能出自家一口怨气,哪怕明日就洪水滔天,也会在所不惜。”
“高太尉在济州城中征民夫、造船厂,纵容军人肆虐百姓,早就与张叔夜起过了多番的矛盾,他是很期待能获得这位忠臣的把柄许久了。既如此,我们何不满足了他的心愿?”
吴用是智多星,何等聪明,一点即透,霎时就明白了杨烨话中的含义,当下笑着道:“原来呼延兄弟你这一招,不是阴谋,而是阳谋,哪怕高太尉他明白你在利用他,他也不得不照着你的安排去行事。”
杨烨最后总结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一个再聪明的小人,只要能校准住了他的心思,掐准了他的弱点,终究还是并不难对付的。”
待到众人都走出了忠义堂,赵敏在后面追问杨烨道:“你这次坚持要去救张伯奋、张仲熊,目的可真得只是为了要离间张叔夜与高俅?”
杨烨回首笑道:“这张立与张用,以后是要做岳飞麾下的抗金猛将的。这样的好汉,不应当死在梁山与朝廷的内战之时。”
赵敏也笑道:“我就知道,你的计划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你对于高俅这家伙的个性分析未必就是错的,我怕这张家兄弟逃过了李逵的屠刀,却躲不过朝廷的棒杀。”
杨烨答道:“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很大,只是我却照顾不了张家兄弟那么多、那么远了,我只能希望他们吉人天相,不要被高俅整得太过惨了,只要人能活着,未来就一定有希望。”
一场劝谏风波至此结束,最后宋江、吴用应允了杨烨的提议,把张伯奋、张仲熊光明正大的送回济州,并将一应事情搞得浮夸招摇,弄得山东道上人人皆知:
梁山寨主宋公明头领对张叔夜太守一家好生敬爱。
果然不出杨烨事前所料,高太尉当下就义愤填膺,奋笔疾书,上奏捷狠狠弹劾张叔夜,言他为官不善,与梁山贼匪官匪一家。
一月之后,官家就传来了圣旨,将张叔夜一家都削职为民,逮捕下狱,一并充军发配到沙门岛去受苦。
待张叔夜这个眼中钉彻底去了,高太尉就加大了在济州一带的折腾力度,抓捕民夫的地域范围进一步扩大,刹那间在山东路上形成一场可怕的造船风暴,百姓道路以目,对高太尉的暴行愤恨无比。
山东路上风起云涌、百姓们过得水深火热,水泊梁山上也并不宁静,宋江、吴用、杨烨、赵敏等山寨中的知兵之人们,经过多轮讨论之后,终于敲定了消灭高太尉的最后攻击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