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遭,谢逸朗声诵读,周遭众人听的清清楚楚。
四句诗并不深奥,亦无典故,简单易懂,却道尽天下农夫耕作之苦。让人感慨,亦在警醒世人,尤其是显贵富裕之家,珍惜盘中餐食,莫负农夫辛苦。
谢逸暗叹,在这个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年代。勋贵门阀,世家富豪如果多一点体恤,少一丝盘剥,世间或许会多一份美好。
但愿如此吧!
在场之人,想起自己过往的奢靡生活,念及世情百态,不由心生感慨,一个个沉默不语。
李世民轻叹一声,悠悠叹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农人辛苦啊张亮,将今日宫宴上的吃食打包,赐给洛州田间劳作的农人。”
“是!”
突然变成无食之宴,所有的宾客脸上毫无怨怼,也不敢有怨怼,纷纷赞同吾皇的英明决定。与此同时,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谢逸身上,对这位少年县子充满好奇和钦佩。
“谢县子才华横溢,立意高远,毫无疑问,乃今日文会魁首。”五姓官员连声称赞,一道给出最佳好评。
李世民满意地点点头,悠悠道:“淮阳县子谢逸出身陈郡谢氏,乃晋时谢灵运之后。”
“原来如此,谢县子家学渊博,才思敏捷,果有谢公遗风。”
“昔年谢公有言,天下才共一石,天下人共一斗,谢公得一斗,曹子建独占八斗。然今日闻诗,谢县子才学恐在曹子建之上。”
“”
一时间,各种溢美之词不断,将谢逸捧的很高很高,堪称当世俊杰。“谢一斗、谢八斗”之名不断被提及
谢逸不由满头黑线,老祖宗谢灵运也真的是,吹捧一下曹子建可以,自己怎么不谦虚一下呢?搞得自己现在被人称斤论两,一股菜市场那什么的即视感
一片赞誉之中,李世民满面春风,拿过李治书写的诗稿,吩咐道:“玄龄啊,将这首悯农颁布天下,作为天下学子蒙学必读诗作,告诫学子,警醒世人,惜食悯农。”
“遵旨!”房玄龄欠身领旨,回头悠悠看着谢逸,目光深沉。突然之间,这位当朝宰相心头一震,瞬间通透明白。
君心难测,果不其然。
他原以为李二陛下今日设宴,主要是将新作物广而告之,从而安定民心,震慑山东世家,震慑魑魅魍魉。
直到此时,房玄龄才发现自己想错了,至少想法不够全面。今日宴会,李二陛下的广而告之有两个对象,推物亦荐人。
物自然是玉米,土豆等新作物所荐之人则是谢逸。
文会扬名,必然闻达于世家悯农诗传颂天下,教育学子,警醒世人,谢逸这个作者也会理所当然为世人所知晓、铭记,从而名满天下。
还特意强调他陈郡谢氏的出身,李二陛下想要干什么?房玄龄隐约猜到一些。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重视这个年轻人,但事实上还是有所轻视了,至少比之李二陛下有所轻视。
不用多想,这个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是必然的,只是他能担得起那幅担子?还是那句话,君心难测,陛下这么办必有其道理。
至少,皇帝通过此举,通过这么一个人,向天下发出了一个讯号,必须心领神会。
因为他房玄龄不止是昔日秦王府十八学士,今日的大唐左仆射,也是出身清河房氏的官员,亦属山东名门。从今往后,有些事情,必须要多加注意
目光又从侯君集身上扫过,想起谢逸的来历,房玄龄不由心生疑惑,陛下已经完全信任他了吗?
侯君集的心情不错,不管怎么说,谢逸这个人才是自己首先发现的。只是他能有如今的成就,算不算自己举荐呢?他又可否记得这份举荐之恩?
谢逸隐约也有种感觉,李世民今日似乎有意把自己推到台前,让自己出风头,很古怪的行为。
真是的,人家想要低调些的,现在弄得名满天下,人尽皆知,这样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