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藻宫。 “如何?可有鱼儿上钩了?”管贵妃问道漏液前来的温枝。 “陆婕妤跟着后面又挑拨了几句,李昭容和婵美人便往娘家传信了,信鸽也已被血滴子截了下来。”温枝微笑道。 “难为她这么卖力替本宫做事……”管贵妃的冷笑中带了几分得意,“回去悄悄告诉她,昭媛的位置还缺一个,让她看着办。” “只是陈昭仪那边好像没有动静。”温枝知道管贵妃最忌惮的就是陈昭仪母家的势力,就留意多告知一句。 “她的消息应该比咱们灵通,你也看见了,今天议事,她似乎早就知道皇上回朝,处处与咱们作对。”她只是撒网做戏给众妃看,陈昭仪说的什么首当其冲是自己,险些让她打不着鱼。这个陈昭仪,和她姐姐陈淑妃一样,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主……管贵妃想到此不禁扶额叹气。好在有两个新晋嫔妃年轻不知事,做了挡箭牌,要不然她这次只能听天由命了…… “娘娘,还有一事。”温枝有些犹豫,“别人不敢说什么,看今天殿中的样子,奴婢怕陈昭仪……捕风捉影,诬陷娘娘。” 陈昭仪平日也不过暗里冷嘲热讽,今日却明着针锋相对,言语有点让娘娘做不长贵妃之位的意思,能让她有机可乘也只有皇上怀疑牝鸡司晨而回朝这件事,她们不得不防。 “这不急,本宫早就做好了打算。”管贵妃从锦衾中挪出一些,正坐道:“听闻郑国公的小儿子萧艺数一数二,后日皇上班师回朝,本宫想请他献奏一曲。” 她不怕他不来,其他儿子都有了着落,偏就这个小儿子的官职没有安顿下来,这是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好机会,郑国公绑也会把他绑来。“我就不信她陈昭仪还能翻出风浪来!”管贵妃倨傲的抬起下巴,“本宫记得几月无意中看见她也有一支墨玉做的萧,一直舍不得让人碰一下呢。”管贵妃与温枝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旋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温枝低头抿唇会意,“但娘娘又是如何知道陈昭仪有这档子风流韵事的”温枝又抬头询问道。 “这还得谢谢她那个素来嚣张跋扈的姐姐,太后病重也敢随随便便召自己母亲入宫。”虽然打着为太后献秘药的旗号,要不是她觉得陈淑妃并非仅为此事连夜召人入宫,便让管府探子去刺探实情,她还真无从知晓这件事。 “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只是不曾想有朝一日派上用场。”那时她太想扳倒陈贵妃,派人了许多关于陈家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最后扳倒陈淑妃没用上,现在用来防她妹妹却绰绰有余。 “明日便着人去,后日挑个好时辰便召来吧。”管贵妃拨弄手腕上的玛瑙珠串, “一定要悄悄的,把消息封死了,尤其是漱玦宫。”管贵妃微斜着凤眼看着一侧,眼神透露着阴狠,旋即把玛瑙珠串隐如袖管中。 只要郑国公的小儿子来,陈昭仪就不敢轻举妄动,除此之外,还能送郑国公一个顺水人情。哼,管贵妃冷笑,她竟有些期待陈昭仪看到旧相识的神情。 九月廿二,皇帝班师回朝,摆宴大庆。 太极宫。 宫室略呈“凸”字形,七妃三女分为两支在皇帝身侧,妃与公主以五尺珠帘遮之五子与亲王居左列,王妃居于后座,以太子为首。功臣重臣居右列,功臣以征北大将军为首,重臣以李太傅为首。 席间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声不绝,热闹非凡。 “双佩,我的萧还在偏殿搁着吧”周翊君侧身对身旁的侍女说道。 “在呢,一早便让小应子把萧送到偏殿了。”双佩看了一眼四周,众人皆在欣赏歌舞饮酒作乐,才掩口道:“公主不放心便去看看。”公主与众妃都是一同从东门入,无隙接触偏殿。 “我去瞧瞧,你呆在这,问起来便说我酒后甚乏,去歇息片刻。”说罢便轻轻的离席。 出门了周翊君才想起来忘记问是左偏殿还是右偏殿,回去问麻烦,便索性两个殿都去一下。 她从角门顺势进了右偏殿,瞧着殿中好像无人,案几上躺着霜色竹叶暗纹的萧盒。她想着应该是小应子拿来的那个,便直接打开了。 她拿起萧仔细端详一番,盒中萧看上去用的是上好的墨玉,通体润泽无杂质,只是这玉萧的音准音质能和竹萧比吗她仔细看着萧管内,发现玉是在颜色相近的檀木外面裹着的薄薄一层,做工极其细巧,不易察觉其中关窍。 这样的奇巧,整个宫里也找不出第二支来。她忽地觉得这墨玉萧似乎有些眼熟,陈昭仪数月前在凉亭擦的可不是就是这一支吗难不成是陈昭仪想借此机会大出风头,周翊君有些窘迫,自己的竹萧似乎比不上这支墨玉萧。 不行,周翊君把萧藏在里衣袖管中,以广袖遮住,若无其事的走向左偏殿,不能让陈昭仪压过自己的风头,谁让她处处与自己作对,今天偏要让她出回丑。 左偏殿的桌上果然放着自己杏黄色凤纹的萧盒,抬手将一节指甲嵌入萧盒缝中,稍加用力便将小盒一分为二。这萧盒有暗屉,周翊君将墨玉萧放入其中,又将其合二为一,从外观看来,和普通萧盒一样,只有一支自己的竹萧躺在其中。 周翊君从盒中取出竹萧,抱在手上便离开了左偏殿。 太极宫正殿。 周翊君刚要入席便听到母妃朝着众人说:“早就听说郑国公幺子郑玄汀萧艺一绝,久闻不如一见,今日本宫自作主张,便给请来庆贺一番。”管贵妃温柔笑道。余光瞟了陈昭仪一眼,陈昭仪攥紧绣帕,果然…… “哦还不快请进来。”皇帝向来喜爱歌舞,便忙让人进来。 萧也有人吹萧,周翊君不禁皱了皱眉头。 “传郑玄汀入殿。”太监高声吆喝道。 过了片刻,无人进殿,太监偷看了一眼管贵妃,管贵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传郑玄汀入殿。”太监继续高声吆喝道。 这会子郑玄汀才匆匆忙忙进殿,管贵妃看着他手中空空荡荡的,便疑问道:“郑玄汀,你的墨玉萧呢” “回娘娘的话,方才出去片刻,墨玉萧便不见了。”郑玄汀把头低的很低。 “那随意寻一萧吹奏即可,朕随后吩咐侍卫去找。”皇帝安抚道。缘着偏殿送进来许多歌舞用具,进出偏殿的人过多,也只能事后查。 右偏殿的墨玉萧是这位先生的!为何和陈昭仪的如此相似。周翊君捏紧酒杯,看来她认错了东西……也只能事后悄悄送进郑国公府了。 “此曲须有墨玉萧吹奏。”郑玄汀不卑不亢道。 “臣妾曾见昭仪娘娘也有一支一模一样的墨玉萧,想来借用也无妨。”陆婕妤的突然开口让陈昭仪和管贵妃着实一惊。 皇帝默不作声,深深的看了陈昭仪一眼。 管贵妃忘了当时看见陈昭仪墨玉萧的有三个人,陆婕妤也在场。自己只是想借郑玄汀威慑陈昭仪,还不想就此时同她撕破脸,虽然搜集了许多陈家罪证,这时还不是扳倒陈家的最好时机。此时揭开此时,陈昭仪被逼急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而且这次郑国公府定会怀疑自己居心叵测,连带着郑国公都给得罪了。这个陆婕妤,坏了事了…… 陈昭仪狠狠地剜了管贵妃一眼,起身略微行礼道:“昔年家父与郑国公交好,郑国公的偶然得一对墨玉萧,做工奇巧,便一家一支,臣妾也是数月前整理嫁妆时候发现的。” 郑玄汀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仍旧明朗,他藏住嘴角的苦笑,想不到再次相遇,竟是中了管贵妃的计…… “既是一对,你就拿出来吧。”皇帝看了看一直低着头的郑玄汀,仍旧有些疑虑。 陈昭仪吩咐的宫人取来墨玉萧,郑玄汀看到墨玉萧上系着的赤色宫绦双鱼比目玉佩,有些恍如隔世。 郑玄汀垂眸,修长的指节,轻起轻落,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因着珠帘遮挡,他看不清她,她却能看清他。都过去七年了,他还是当初那般青年才俊,相貌不减当年,反倒增添了几分丰神俊朗。陈岁静不禁抚了抚脸颊,自己年纪轻轻便已经长出皱纹来了。 她看见他,仿佛又回到少年时,墨玉萧是他给的定情信物,他们门当户对,可惜她那个独断专横的姐姐极力反对…… 她的名字,岁静,本意岁月静好,可惜宫中的腥风血雨,无奈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她瞥了一眼皇帝,眼里充满了厌恶,为这么一个不喜欢的人受尽委屈,尝遍了假情假意与勾心斗角。 萧声悠扬而止,所有人都意犹未尽,周翊君看了一眼竹萧,将其藏于袖管,郑玄汀珠玉在前,不必献丑了。” “皇上!臣妾有罪,还请皇上恕罪!”管贵妃忽地起身跪拜在地,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