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清风习习。
“唰唰咻咻嗖嗖”
尤楚红梳洗完毕,提剑来到花园中之时,只见宿在西院的诸将领均各占一块儿地方,或演练兵刃,或活动筋骨。
在见到石之轩站在凉亭前,手搭剑柄,瞑目酝酿气势之时,尤楚红不由一愣。
二人暧昧已久,甚至暗地里都同床共枕了,但她还从未见过他练剑,不由好奇的望着石之轩的动作,暗暗期待。
若是按照江湖规矩,这般窥视他人练武乃是大忌,因而她看院中其余将领演武之时,仅是一掠而过。
且那些将领同样深谙敝帚自珍之道,此时所练的招式,亦不过是些寻常活动筋骨的简单招式,或是大开大合的军中武艺,绝不会将各自的秘技随意曝露。
最关键的是,尤楚红自身在剑道上已初窥门径,根本瞧不上其余将领的武功,但剑神裴矩不同。
自二人有过接触至今,他的人与武功从来都犹如雾中之花,水中之月,令她看不清,摸不透,一直给她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亦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及关系的拉近而变得清晰。
即使如今她已深陷于他的魅力陷阱之中,无法自拔,却仍感觉他谜一般一如既往的让她心痒痒,引她生出亲手掀开他身上那谜底的冲动
“锵”
剑鸣清越。
尤楚红只觉黑芒一闪,那疑似剑胚的黑漆漆三尺铁尺就出现他的右手之中,斜斜垂在他身侧。
拔剑之速本已快得出乎她所料,然而更让她隐隐感到玄妙的是,那拔剑的动作,似乎并非是他的人主动施为,并带动剑胚,而是他与剑胚一齐在主动,且相互带动。
犹如那剑胚有生命一般,能够随着他的心意主动起舞透着一种神奇而诡异的韵味!
紧接着。石之轩便保持着这持剑而立的姿势,瞑目入定,一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全无丝毫演练剑法的意向。
白白耽误了好一会儿时间。尤楚红不由恨得牙痒痒,冷哼一声,自顾自去旁边练剑
石之轩究竟是否在练剑?
答案是肯定的,但当世除了寥寥数人之外,纵然尤楚红这般宗师级的剑手。亦难以发现他此时持剑而立所蕴含的奥秘。
没人可以看到,石之轩混混融融的阳神正在剑胚上流转不休,使剑胚与他的阳神灵性愈发契合无间,更以阳神至精至纯的元力洗涤着剑胚里里外外的每一分每一毫。
昨日屠杀数十齐军兵卒所沾染的大量血气、怨气、煞气、戾气等等无形的负面污秽气息渐渐被磨灭干净,唯余最稀少最精纯的杀戮之气,缓缓侵润和壮大着剑胚灵性
剑者,杀戮之器,最本源的剑气即为杀戮之气,最本源的剑灵即为杀戮之灵。
亦是石之轩想象中威力最强大最神奇的剑灵,几近于魔灵。却又并无魔灵的混乱及疯狂,而是一种纯粹而极致的毁灭之灵。
因能将一切有形无形的存在摧毁、破灭,斩断其生命轨迹。
其中佼佼者,当属传说中的“诛仙四剑”
至于什么圣道之剑、仁道之剑、威道之剑等等,在石之轩看来,更像是人为的给剑的杀戮本性裹上一层虚伪的面具。
不仅使剑的灵性驳杂起来,影响了剑灵的威力,更使其堕入凡俗道德及虚妄执念的限制,有了莫须有的破绽
反之,若能摒弃一切虚妄。直指杀戮之道的真谛,一剑破万法再非妄想!
这也是石之轩愿意参与战阵杀伐的原因以最直接最激烈的杀戮唤醒剑心,塑造及壮大新铸神剑的杀戮剑灵。
古往今来,绝顶铸剑师们为神剑启灵之法虽然不少。却总不出献祭和温养之藩篱。
温养乃是剑成之后,佩剑之人以精气神长年累月的徐徐侵润,孕育成契合佩剑者气质的剑灵,不损害佩剑者自身,恰如给埋在土中的种子浇水灌溉,直至种子发芽长大
献祭则有血祭、身祭、灵魂献祭等等。乃是将祭品强大的生命,人或神兽、凶兽等等的精气神在短时间内毁灭,激发出无与伦比的灵性赋予剑胚,使之通灵,乃至形成剑灵。
石之轩可以肯定,若是他将自身献祭出来,足可让世间任何兵器一跃而成最顶尖的通灵神兵,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如今所做,乃是双管齐下的办法,一边以自身精气神温养剑胚灵性,一边以战场的精纯杀戮之气将之塑造和壮大为杀戮剑灵。
当然,攻打河阴城仅是伐齐第一战,石之轩不想自己的吃相太难看,才没上阵大杀特杀,只是藉由跟宇文直的比试,破城后砍了数十个逃兵来试试水罢了。
酒楼雅间。
“笃”
酒盅重重砸在几案上,残余的几滴酒水飞溅。
宇文直酒气上涌,满脸通红,神色却阴沉的快要滴水,哦不,是滴血!
侯立一旁的心腹亲兵连忙给酒盅再次倒满酒,动作小心翼翼,神情紧张,生怕成为主子的出气筒。
宇文直再次举杯一饮而尽,咬牙切齿的恨恨道:“裴矩,你这尖贼施加在本公身上的一切,本公迟早要百倍奉还!
还有尤楚红那个尖人”说着右手一拳砸在几案上。
“砰!嘶嘶”
酒水乱溅中,他自己却倒吸冷气起来,右肩胛处涌出深入心扉的阵阵剧痛,让他对裴矩的怨恨更深之余,更引发了他心底深埋的对皇帝宇文邕的嫉妒和愤恨。
当年宇文护当政,宇文邕还是傀儡之时,他为了前程着想,就背弃同母兄长宇文邕,去溜添宇文护而得以升任柱国,转任大司空。出任襄州总管。